吳芳芳漂亮是漂亮,但一沒學曆二沒工作三沒城鎮戶口外帶一家子拖油瓶,哪值那麼些彩禮?幾千塊,娶個城裡姑娘夠夠的了。
彩禮談不攏,吳芳芳的親事便一直耽擱,餘勇是僅剩的沒被彩禮勸退的男人,張口閉口他和吳芳芳是新式的自由戀愛,妄想終有一日能憑真心打動吳芳芳。
餘舊将餘勇形容為八十年代的舔狗,屬實非常貼切。
吳芳芳自小被父母灌輸姑娘必須高嫁的理念,此前對村裡追求她的男人均是愛答不理,村裡人一輩子種地,嫁了他們日子一眼望得到頭,吳芳芳壓根不樂意過。
餘勇起初的待遇和村裡其他男人一樣,得不到一個正眼,他絲毫不覺受挫,反而将吳芳芳的拒絕視作矜持,死乞白賴地圍着人姑娘轉。
張大花見兒子一顆心系在吳芳芳身上,免不了打聽兩人的相處細節,餘勇哪能道出吳芳芳不搭理他,是自己單相思的實情,遂騙張大花他跟吳芳芳正處着。
怕張大花在吳芳芳和村裡人面前說漏嘴,餘勇編了通有的沒的叫她替自己保密,否則壞了他的姻緣,娶不到吳芳芳,他甯願打光棍到老。
張大花以為餘勇跟吳芳芳處了大半年,實則她兒子半個月前才碰着人姑娘的小手。
餘安和去世,他承包了三十年的魚塘順理成章落到了餘大偉名下,經過數年的經營改造,魚塘如今堪比下蛋的金雞,餘大偉一家的富裕是鐵闆釘釘,俨然跟地裡刨食的莊稼人拉開了差距。
餘勇作為餘大偉的長子,父母爺奶對他無不是有求必應,隻要吳芳芳拿捏住餘勇,何愁魚塘沒他們吳家的份。
眼光局限于縣城内的吳家人見識短淺,餘安和承包魚塘掙了錢,他們不去細想其中的投入與風險,便把魚塘當做了聚寶盆。
吳母默認了張大花所謂的兩家孩子處了大半年,順勢提了彩禮促進二人的婚事,她等着張大花與她讨價還價,誰料張大花猶豫片刻竟一口答應了。
看來餘安和兩口子靠那魚塘真的掙了不老少。
餘大偉對外宣稱餘安和夫妻并未留下什麼積蓄,吳家人是一個字兒不信的。餘安和兩口子穿着樸素,但餘舊仨倆月一套新衣,兜裡時時揣着糖塊分給村裡的小孩,家裡指定是闊了。
況且餘大偉跟張大花沒一個善茬,若非有利可圖,他倆能不躲得遠遠的,反而積極地為餘安和夫妻收屍安葬?
因此渾身找不到一處優點的餘勇轉眼成了吳芳芳父母眼裡的金龜婿,前些天談了彩禮,遲遲不見張大花叫媒人上門,吳母坐不住了,擔心張大花反悔,特意讓吳芳芳試探餘勇的口風。
“媽,你最稀罕我了,到時候娶了芳芳,我倆一起孝順你。”餘勇對張大花的态度從未如此親切,他攬着張大花的胳膊孩子似的撒嬌,“村裡跟我一個年紀的全當爹了,你不是盼着抱大孫子麼,芳芳說了,叫咱家盡快上門,她是喜歡我的,但她爸媽叫她嫁去縣城——”
“好他個劉翠芳,一面吊着我一面尋高枝是吧!”張大花用力拍了掌八仙桌,“勇子你别急,芳芳她唬你呢,她家提的彩禮,哪個城裡人願意給啊,那不是上趕着當冤大頭嗎!”
張大花把自己罵了進去,聽她诋毀吳芳芳,餘勇臉色垮了下來:“媽,你還想不想看着我結婚了?”
“想,媽當然想了。”張大花輕輕扇了一下嘴,“媽說話不中聽,媽道歉,彩禮的事你放心,包在媽身上,保管過年前讓你娶芳芳進門。”
張大花的話令餘勇喜笑顔開,餘英英跟着高興,吳芳芳是他們村頂頂漂亮的姑娘,若成了她大嫂,萍萍她們肯定羨慕死了。
“英英額頭咋回事?”餘勇的注意力終于施舍給了餘英英一分,“上哪磕的?”
“我随手用筷子杵了下,小姐身丫鬟命。”張大花語氣淡淡的,宛如餘英英不是她親生的一般。
“媽,你的脾氣得改改了,英英大了,你把她額頭弄這樣,她咋見人?”餘勇扮演着愛護妹妹的大哥角色,反正嘴皮子上下碰碰,不費錢不費事,他做起來得心應手。
餘英英感動不已,喏喏地喊了聲哥:“我不疼,媽不是故意的。”
餘勇摸摸餘英英枯黃的頭發,從荷包裡摸了條紅發帶,說是在縣城專門為她挑的。
“謝謝哥!”餘英英笑得眉眼彎彎,此刻的她仿佛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女孩。
柿子樹下,餘舊望着屋内一家人其樂融融,暗歎餘英英太傻,輕易被餘勇的話哄住。
不過吳芳芳的彩禮似乎不是個小數目,張大花成竹在胸,該不是打算賣了餘英英吧?
小說裡重男輕女的人家,兒子娶媳婦要麼女兒跟對面換親,要麼把女兒嫁給出高額聘禮的中年男人、殘疾的單身漢、酗酒打人的家暴男,寫作換親嫁女,讀作人口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