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故淵之所以參加修理鋪的學徒考核原因有二,一是完成林大牛的遺願,從李大牛的記憶中,他能感受到林大牛對修理鋪的向往與熱切。
林故淵不願欠誰,權當是為他用了林大牛的身體,付應付的報酬。
其二是進行原始積累,林大牛窮,沒錢給他做啟動資金。萬丈高樓平地起,林氏總裁的光環照不到陌生的八十年代,他想白手發家,必須邁出關鍵的第一步。
修理鋪的工作同他大學的專業相符,但前世林故淵了解掌握的技術是基于當時的科技基礎而研發的,不适應眼下的器械和原理,他得重新融會貫通。
站在巨人的肩膀往下看,巨人的腳底是模糊的。
林故淵來到了巨人的腳下,假以時日,他終将成為别人眼中的巨人。
修理鋪學徒是權宜之計,他不會耽擱太久。
“你一定可以的!”餘舊拿着半個炸糖糕替林故淵加油,年輕人消化快,早晨吃的兩個糖糕管不到中午,好在林故淵替餘舊留了。
餘舊把炸糖糕一分為二,糖糕熱吃喝冷吃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口感,表皮韌勁十足,糖芝麻餡些許凝固,也是好吃的。
臨近中午,集市漸漸散了,餘舊轉着腦袋左看右看,見到了村裡的熟面孔,餘大偉不在其中。
時間線回到今早的第三鍋炸糖糕出爐,炸糖糕油乎乎甜滋滋,除了小孩,大人也喜歡買一兩個甜甜嘴。
餘大偉正要跟張大花說多買倆,肩膀被人拍了下:“餘大偉,最近日子過得挺滋潤啊?”
“炸糖糕出鍋咯~熱乎乎甜滋滋的炸糖糕哎~”
老闆娘的吆喝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此刻餘大偉面朝餘舊後腦勺,背對着林故淵,沒人發現他的臉色在看見來人時産生了怎樣的巨變。
“你、你怎麼在這?”餘大偉緊張得結巴,渾身的熱氣瞬間抽空,如凜冬忽至。
“我不在這在哪?”來人笑了下,破壞了他五官的老實憨厚。
人來人往的集市不是說話的地方,餘大偉很快随對方走了,若不是林故淵盯着,他們的離開不會有任何水花。
“你不是走了嗎?”到了偏僻的地界,餘大偉稍稍鎮定了情緒,“你難不成想反悔?孫虎,我們當初可說好了的!”
“我反悔?餘大偉,你自己做事不地道,還賴我身上?”孫虎氣勢高了餘大偉一頭,他常年在外面混的,豈會怵餘大偉一個莊稼漢。
“我不地道?我哪裡不地道了?沒憑沒據的,你别張嘴亂扯。”餘大偉矢口否認,心裡把孫虎罵了個底朝天。
說好拿了錢遠走高飛,上個集市他專門找孫虎村裡的鄰友打聽孫虎的近況,他們都表示十天半個月沒見着孫虎的人了,他高興得喝了半斤酒慶祝,結果呢?
“呵,我亂扯?”孫虎擡腳抵住餘大偉,“你去問問你那兒子,他結婚請客算不算我一個?幸虧我回來得巧,不然錯過了好兄弟家的喜事,叫親戚們知道了,我當叔叔的多丢份。”
孫虎跟餘大偉勾肩搭背哥倆好:“侄媳婦我看了,長得真夠俊的,娶她彩禮得不老少吧?”
餘大偉汗流浃背了,他哆嗦了一下,向孫虎讨饒:“我家哪出得起那些彩禮啊,他媽騙他的,他婚結不成、結不成的。”
“行了。”孫虎耐性有限,懶得跟餘大偉費口舌,“餘安和兩口子肯定攢了錢,你給我兩千,這事徹底到此為止。”
“兩千?”餘大偉瞪突了眼睛,“孫哥,我弟弟他們兩口子承包魚塘的錢全還了債,真沒攢什麼錢,你放了我吧。”
餘大偉猶在掙紮,到了他兜裡的錢,他怎舍得往外給。
“真沒攢?”孫虎掃視着餘大偉的表情,似是判斷他是否在撒謊。
“真沒!”餘大偉瘋狂搖頭,舉手豎了三根手指發誓,“孫哥,騙你天打雷劈!”
餘大偉耍了個心眼,把天打雷劈的我字吞了,孫虎沒察覺,态度有所松動。
“你最好别騙我。”孫虎用手背扇扇餘大偉的臉,“不過之前咱倆談的條件不作數,兩條人命,我拿五百塊錢背井離鄉的,你住着新房子,在家好吃好喝,魚塘一年掙幾千塊,我虧大發了啊。”
孫虎講的純事實,餘大偉無法分辨,他眼神閃了閃:“那孫哥你想怎麼辦?”
“兩千你拿不出來,一千總有。”孫虎一副不可商量的語氣,“給你三天時間,十号下午老地方,我要見到一千塊錢,否則你就等着跟你弟弟弟媳作伴吧。”
放完狠話,孫虎不待餘大偉答複潇灑離去,餘大偉雙腿軟趴趴的,靠着牆滑坐在了地上。
一千塊他有,但孫虎的保證在他眼裡已經跟紙糊無異。
給了五百,要一千,給了一千,下次是不是得兩千,沒完沒了,何時能到頭?
過往的一幕幕不斷在餘大偉的腦海裡浮現,他醉酒下意識的抱怨、孫虎提議殺人時的漫不經心、推人入水的猙獰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