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得幾欲昏厥,孫虎看着漸漸平靜的水面,輕飄飄撣撣手:“成了,你按我說的過上半個小時再叫人救命吧,裝得像點。”
孫虎的言行仿佛殺人跟捏死螞蟻一般,反正抓到了遲早吃槍子,他無所謂多帶上一條人命。
望着孫虎離去的方向,餘大偉驚惶的眼裡迸射出一絲嗜血的狠意。
為了自己的安危,孫虎留不得了。
委頓的身體被兇惡填滿,餘大偉跺腳都掉褲子上的灰,毫不猶豫地去了賣刀具的鋪子。
張大花是頭一個到家的,柿子樹下,一個熟透的柿子摔成了攤橙黃色的爛泥。
“哎呀!”張大花痛惜地錘大腿,光顧着讓餘舊入贅,漏了賣柿子了!
柿子樹是分家第二年餘安和種下的,樹苗和當時的餘舊一邊高,從餘舊十歲起挂果量一年賽一年。
往年結的柿子,餘安和一部分送人,一部分削了皮做柿餅,他覺得紅彤彤的柿子寓意着他們的日子紅紅火火,從沒賣過。
自張大花鸠占鵲巢,柿子樹上的果子便不準任何人動了。
前幾個集市賣柿子的多,柿子賣不上價,張大花打着精明的小算盤,她要多拖段日子,一舉賣個好價錢。
自然成熟的柿子在枝頭挂不住,摔一個損失一個,拖不得了。
張大花咬咬牙,十号是縣城的大集,趕明兒摘了挑大集上賣。
站樹下仰頭檢查了半天,張大花看得頭暈眼花脖子僵痛,樹頂熟透的少說有八九個。
屋裡的梯子夠不到樹頂,張大花不敢爬樹,隻得另尋主意。
“媽,我棉襖咋整的,穿着凍死了!”餘勇冷得嘴唇發青,他堅持陪吳芳芳逛完了集市,險些把自己凍成孫子。
張大花一看心疼壞了,顧不得什麼柿子不柿子的,連忙讓餘勇進屋換件厚的。
“還不是傻子,非喊冷,不填棉花他不肯穿,我臨時拆了兩件你的,忘了跟你說。”張大花怨怪着餘舊,“你先穿舊的湊合下,我改天找機會給你填回去。”
“你幹嘛拆我的?拆你的不行嗎?”餘勇沖張大花撒火,“你趕緊給我填回去,舊的埋汰成那樣了,我咋穿着見芳芳?”
冬天衣服幹得慢,張大花昨天拆的時候沒動腦子,把餘勇最體面的兩件拆了,也是之前拆餘舊棉襖填的。
屬于是實打實的物歸原主了。
“是是是,拆我的填、拆我的填。”張大花順着餘勇,把餘勇的棉襖抱到自己屋裡,預計吃了午飯弄。
“以後不準動我的東西。”餘勇眉眼皆是不耐,“今天買肉了嗎?”
“買了。”張大花賠着小心,“中午給你炖紅燒肉。”
不足一月,靠吃絕戶過上好日子的餘勇已然數典忘祖,他似乎不記得,在餘安和夫婦去世前,他家不過勉強維持溫飽,更甭提三天兩頭吃肉了。
張大花該欣慰,餘勇本性自私自利,沒說把她買的肉送到吳家。
餘舊料到張大花趕集會買肉,返程時一路風馳電掣,他倒不是非得圖一兩口肉,張大花廚藝平平,吃她做的肉一點不享受。
但誰讓餘大偉他們摳搜呢,想想一家子不想讓自己吃肉,又阻止不了的樣子,餘舊心裡就舒爽。
他争的是一兩口肉嗎?不,他争的是那口氣。
張大花的紅燒肉下了黃豆醬,較于她平時做的東西賣相能強個三五成。
餘舊大搖大擺地洗手上桌,剛咬了口紅燒肉的餘勇臉色如同吃了隻蒼蠅,他惡狠狠地咀嚼,恨不得生吞了餘舊。
餘英英不受餘舊的影響,照常吃飯,餘舊瞧了眼她碗裡,蠻不錯,曉得夾肉吃。
随着餘舊起筷子,桌上其餘人夾菜的速度肉眼可見地快了,一碗紅燒肉頃刻間空盤。
餘英英渾水摸魚撈到了幾塊肥肉,一張小嘴吃得油滋滋的,餘舊踢踢她的鞋子,偷摸朝她做了個擦嘴的動作,免得張大花借機發難。
收到餘舊的暗示,餘英英忙低頭抹嘴,然後夾了筷子寡淡的青菜。
看到餘英英耍的小聰明,餘舊暗贊她上道,這才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