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英英是個說話算話的小姑娘,下午打了豬草,她果然從兜裡抓出了一把拐棗。
形同佛家卍字的拐棗,表皮皺巴巴的,像幹枯的樹枝,外表跟紅栆毫無關聯,吃着倒怪甜的,口感仿佛嚼葡萄幹。
餘英英發現的拐棗樹估計是今年第一次結果,沒被村裡其他人标記,她撿了兩兜子,讓餘舊偷偷藏着吃。
餘舊捧着拐棗向小姑娘道謝,拐棗不珍貴,珍貴的是餘英英的一片心意。
有新奇的東西餘舊是一定會與林故淵分享的,拐棗可食的部分其實并非真正的果實,而是承托果實的肉質果柄。
摘掉花椒籽似的果粒,餘舊捏着果柄投喂林故淵:“怎麼樣,甜吧?”
“嗯,很甜。”林故淵動了動腮幫子反饋,“今天白天順利嗎?”
林故淵在鎮裡轉了一整日,借林大牛農閑時打零工的關系,四處散播餘安和生前是萬元戶的流言。
另外他順便去了趟信用社,咨詢怎樣在本人亡故、存折丢失的情況下查閱賬戶的存取記錄。
櫃台的工作人員沒為難他,如實告知了他需準備哪些資料。
回家時天色将暗未暗,路上碰上幾個村裡人,他們也隻當林故淵是去鎮裡打零工了。
随意弄了點東西填飽肚子,林故淵又摸黑到餘家接餘舊碰頭。
“特别順利!”餘舊語氣興奮,“我找到餘大偉藏的錢了,一千五!”
實打實的巨款,有了一千五,不止能置辦賣藝的行頭,還能在鎮裡租間寬敞的房子,剩下的給林故淵做本金。
餘舊早已計劃好了一千五的分配方式,雞蛋不能全放一個籃子裡,他家林故淵堂堂林氏總裁,修理鋪學徒什麼的,太屈才了。
“我的行頭幾十塊錢夠了,咱家的錢你管着,行不?”餘舊絮叨着以後,他雖然豪言壯語想做首富,但理财記賬啥的,他真不是那塊料。
“行。”林故淵失笑,“咱家的錢我管。”
兩人在院牆外挨着交流了一會兒,餘舊說了餘大偉藏的彎刀與自己的猜測,林故淵表示認同。
“餘大偉現在情緒不穩定,你千萬别和他硬碰硬。”林故淵擔心餘舊的安慰,餘大偉起了殺心,亡命之徒逼急了什麼都做得出來。
“好。”餘舊親親林故淵,“你等等,我去給你拿戶口本。”
查詢餘安和的賬戶得用到戶口頁,餘大偉燒了存折,卻沒毀掉餘安和一家的戶口本,許是覺得沒必要。
餘舊睡的土炕牆上釘了排櫃子,戶口本便在裡面放着。
拿了戶口本,林故淵連夜前往了衛生所,餘舊曾猶豫過是否對周正志“坦白”他恢複了正常,以此揭露餘大偉的所作所為。
考慮再三,因為截至目前仍缺乏餘大偉與人勾結殺害餘安和夫婦的實質性證據,餘舊打消了這一想法。
好在林故淵找到了說服周正志的理由。
“周叔,餘叔餘嬸他們的死極可能不是意外。”林故淵深夜拜訪,一句話令周正志大驚失色。
前天是餘安和夫婦的三七,死亡二十一天,報了警結了案,怎麼突然不是意外了?
周正志神情凝重地讓林故淵到屋,他苦口婆心地勸告林故淵:“大牛,我明白安和他們于你恩重如山,他們的死你一時接受不了,但有些話不能亂說。”
“周叔。”林故淵嚴肅地看着周正志,“上個月初你是不是跟餘叔講過省城的醫院來了個神經科的專家,或許可以治餘舊的病?”
周正志一怔:“我确實講過,你咋知道的?”
林故淵完全接收了林大牛的記憶,上個月十号,林大牛提了塊肉去餘安和家裡還錢,負債即将清零,林大牛渾身洋溢着喜氣。
為了祝賀,餘安和留他在家裡吃晚飯。
閑聊時餘安和提到他們過兩天得出趟院門,帶餘舊上省城醫院治病。
餘舊大腦剛受損的前幾年,餘安和夫婦抱着他輾轉三梁鎮、縣城、省城,答複均是治不了、沒法治,掏幹了家底的他們無奈認命。
但認命不代表他們徹底放棄,他們依舊渴求着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