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公主是龜茲王和王妃所生的女兒,她生得貌美嬌柔,更難得會武,還有一手天下難得一聞的琵琶絕技。
似她這樣出身尊貴又生得絕色妩媚的少女,隻要招招手,龜茲王帳的千百勇士都願意前仆後繼向她俯首稱臣,可似她這樣的少女,自來矜貴驕傲,召之即來的男人,她偏偏一個都看不上。
但見到楚留香的第一眼,她就不可自拔地愛上了他。這個男人看着你的時候,就仿佛你是天底下最獨一無二的珍寶。當他對你笑的時候,你就會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認定自己是他最愛的女人。
一個挑動起她征服欲的男人,強大、風趣、博學,而且英俊、溫柔。
他的朋友們也很有趣,一個胡子拉渣卻豪爽好義的胡鐵花,一個冷淡少話自斟自飲的姬冰雁。還有個病人,是誰?不重要。
她的眼裡隻看得到楚留香一個人。
——
好不容易找到了綠洲,難得還是沙漠中頗富權勢的龜茲王帳所在。雖早已過了稱霸西域一方的鼎盛時期,但如今的龜茲部族,仍然保持着森嚴的統治,維護着貴族的權力,庇護庶民的生活。
——然而這并非真正的王營,至少從跟随的部曲士兵來說,遠不是一個完整部族之數。
市集上高鼻深目的人往來絡繹,會說漢話的人很少,倒襯得楚留香一行人格格不入。做各種生意的攤販都有,但有一種生意最好做,聚攏在攤位前的人也最多。
“嘶—我說,那裡是什麼隊伍排這麼長?”胡鐵花指向人頭攢動處,不比别的攤位一眼分明,那盡是些矮小的帳篷,看不清裡面做生意的人的樣子,隻每個顧客進去再出來,神情多由憂轉喜。
“你看那帳篷上挂着什麼?”姬冰雁道。
“不就是龜甲和羽毛嗎……還有鳥的屍體,這是,占蔔?!”胡鐵花愕然,片刻似想到什麼回過味來,撞了撞楚留香的臂:“原來如此!難怪你要帶上宋姑娘,她可是個中行家啊!诶不對啊,你怎麼知道龜茲這兒也信這些?”
後者摸了摸鼻子:“不止龜茲,西域各國笃信占蔔并非什麼秘密。”縱是被譽為沙漠之王的劄木合,也對這些深信不疑。
“我聽說,龜茲國每代都出一名巫女,被奉為聖女,最擅蔔事,可蔔國運,隻是這名聖女被王室保護得很好,少有人知道其真實身份。”姬冰雁道。
衆人還待說些什麼,龜茲國王的侍從匆匆趕上幾人,提醒國王特為衆人設下了接風洗塵的晚宴,眼下時間将至。
一行人中唯獨石駝沒參加龜茲王設下的晚宴,他向來不喜歡和人群接觸,那些如同看一個怪物的目光會傷人,即使他不在乎,但也不至喜歡。
“你果然在這裡!” 自稱身體不适早早離席的宋雁歸,甚至沒等到王妃現身便溜之大吉。
她一路小跑,在馬廄邊找到了石駝。他安安靜靜坐着,布滿厚繭的手掌正打磨着一樣物件。
宋雁歸自一邊坐下,身後是屈膝而卧的駱駝,駱駝安靜卧着,咀嚼着草料,偶爾用頭親昵地拱她的腦袋。
“真美啊。”她仰頭半躺着望天,流星劃過眼底,忍不住幽幽感歎。
視線被遮擋,她難得怔愣,看着石駝遞到自己面前的東西——一把數尺長的木刀。
“給我的?”她側頭問,指了指自己。
石駝将刀向前遞了遞,宋雁歸見狀,臉上綻開一抹笑,端正坐好,小心翼翼雙手捧過,置于膝上。
她低頭,摩挲着木刀表面略顯粗糙的紋理,月華灑遍周身,給安坐其中的人鍍上一層溫柔顔色,幹幹淨淨的。
“謝謝,多謝,我很喜歡。”她的目光中難得露出一股與平時截然不同的眷戀神色,手撫摸過刀身,微微揚笑,像是和久别重逢的夥伴無聲問好。
“叫什麼好呢?就叫你‘絕世好刀’吧!”
她興緻勃勃從懷裡掏出一塊亮晶晶的石頭,在刀柄上歪歪斜斜地刻下“絕世好刀”四個字,寶貝得取了根繩子系在腰間,似孩童得了新奇的玩具愛不釋手。
被她感染,一向面無表情的石駝忍不住嘴角微彎。但很快,他警覺地朝右側“看”去,臉上恢複了淡漠的神情。
“是你!”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響起一個驚訝激動的聲音。
宋雁歸擡頭看去,來人是個樣貌普通的中年男子,是那種毫無特征,丢進人群就會消失不見的長相。
對方此刻壓抑着激動,目光直直盯着她……身旁的石駝。
哦,她想起來了,這龜茲王喜歡結交中原武林中人,宴上除了他們一行人外,不乏其他武林人士,這個人——好像是叫,王沖。嗯,連名字都起得非常路人。
石駝側立不語,隻攥拳緊握的雙手還是洩露出他此刻并不平靜的内心。
對方看起來并無惡意。感知到這一點後,宋雁歸主動回避道:“我去别的地方轉轉。”
——
“嘶,抱歉抱歉。”
“沒長眼睛嗎!晦氣!”本欲發作的青年将軍認出撞到自己的是今日提前離席的客人,及時收回高舉的手,嘟囔了兩句龜茲話,怒氣沖沖地甩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