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路行進,終于,在一段時日後,他們終于抵達了地圖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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沼澤灘。
粘稠狀的海水,讓柳森聯想到了海怪喉嚨裡的環境。肢體稍微移動,便會有黏糊糊的拖拽感。
周圍灰蒙蒙一片,怪模怪樣的巨大石頭随意之極地躺落在四面八方,像是這一片腐土的守護者。石頭下壓着海底淹死和沉到海底下的人們的白森森的骸骨。一座粗陋的、幾乎與旁邊的巨石沒有差别的不規則形石塔,斜插在稀軟的沼澤地中間,塔的中段,飄出同樣粘稠的、斑駁的黃白色光——這光看上去極其薄與不幹淨,硬要形容的話,就像是落滿灰之後又沾了油漬的白卡紙。
沼澤地裡長滿了珊瑚蟲——一種奇異的、介于植物與動物之間的生物。它們的枝桠是一條條蠕蟲一樣黏糊糊的觸手,每當有生物邁入其中,它們就會用觸手上的吸盤将它牢牢纏繞住,然後一點一點地慢慢絞殺。
鼻尖是混雜着焦糊氣息的腐土的腥氣。
柳森遊高了一點,就看到石塔的門前守着兩隻正在睡大覺的蟾蜍士兵。
底下的珊瑚蟲瘋狂扭動着軀體,隐約露出其間的腐肉與白骨,像是随時要沖上來。
柳森指了指石塔,看向鬥篷人魚,用氣音道:“海底巫婆就住在那裡嗎?”
“或許吧。”鬥篷人魚沒想到,他們還真的能靠那張年代久遠的地圖找到這麼個地方。
柳森扯了扯海草繩子:“休息一會兒,我們等下就去那裡面。”指的是石塔。
柳森拿出一個完整的海草餅,掰了一塊塞到鬥篷人魚嘴裡,自己啃着剩下的部分。
鬥篷人魚已經習慣了,邊嚼邊含糊地問道:“真是搞不懂,你到底要找海底巫婆做什麼?聽說那個老太婆脾氣差得很,對于别人的請求可不會輕易答應。”
柳森沒有應聲,三下五除二解決完海草餅,問道:“你确定,這附近不會出現大型水怪是吧?”
“海底巫婆從來不會将自己置身險境。”
“我現在要睡一會兒,你幫忙看着。如果周圍有危險生物出現,記得提醒我。”
想了想,又補充道:“如果我遭遇了不測,你一個人,要活着回去可不容易。”挑眉一笑。
語畢,把海草繩子的另一頭在自己手上牢牢纏了幾圈。把海草背囊反背在胸前,緊緊抱住,遊到旁邊随便找了塊巨石,往石頭上一靠,便入了眠。
鬥篷人魚百無聊賴地守着。他早就打消了逃跑的念頭,此刻隻好奇這個綁架犯到底想搞什麼名堂。
石塔上的光蒸騰着,曛得人眼暈。過了不知道多久——或許半天、又或許一天,柳森醒了,說:“好了,該你休息了,休息完了我們出發。”
鬥篷人魚沒想到自己還能休息,簡直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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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蟲林的另一邊,石塔前。
守塔的蟾蜍打着盹,一個氣泡從它的鼻子裡探出來,又驟然破裂。
蟾蜍士兵眼睑動了動,看向旁邊一起守門的同伴:“?”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另一隻蟾蜍掀起長着疙瘩的眼皮,打了個困倦的嗝。
珊瑚蟲那麼可怕,它可不認為有生物能在不驚動守門者的情況下,活着穿行而過。
前一隻蟾蜍士兵“呱”了一聲,像是仍有疑惑。
後一隻蟾蜍士兵翻了個标準的白眼。
突然,異變陡升——
一道寒光閃過。
“咚”、“咚”兩聲,兩隻蟾蜍士兵齊齊倒下。柳森收回刀柄,看到上面髒兮兮的粘液,面不改色地晃了兩下,用流動的海水将它們刷洗幹淨,又提回手裡。
她站在石塔的門口,将一隻手掌貼在門上。
鬥篷人魚跟在她身後。
他們的身後是一片密匝匝的珊瑚蟲。
柳森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