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瞎編什麼？

牆那邊的交談仍在繼續：

“哇——真的嗎？這真是太可怕了！”

“雖然隻是推測，但十有八九是真的。不然她們兩個為什麼每天晚上在人們熟睡後，都會跑到那級浸入海水的台階，并坐在一起泡腳。”

“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們晚上會變出尾巴，遊到大海深處？”

“你說的十分有道理！我一直覺得愛麗兒的歌聲太過動聽了，就像神話裡描述的海妖一樣！”

“我也這麼覺得！我現在都不敢聽她唱歌了，我怕自己的魂魄會在不知不覺中被她奪走！”

“你們說有沒有這種可能，王子的靈魂已經被偷走了？你們看王子看愛麗兒那個眼神……”

“噓，不要讓其他人聽到了……”

柳森：……

柳森啼笑皆非——不得不說，他們這樣天馬行空地想象，還真猜中了一部分。

看了看鍋裡的肉——算了，今天心情好，不跟這些NPC計較。

柳森颠了颠手裡繪制着粉色郁金香和綠色葉子的白底琺琅煎鍋，鍋裡的山豬肉被煎出了梅拉德反應，表皮呈現出油潤的焦褐色，香氣撲鼻。

她用黃銅叉子叉了塊肉，在唇邊吹了吹，使它不那麼燙。将肉送入口中嚼了嚼，柔韌彈牙，口感正好。她撒了把碎香料，濃郁的肉香被進一步激發，直沖鼻腔。

烹調好的肉類，被整齊地裝在描金骨瓷小碟裡。雪一樣的陶瓷底上，濃香的肉，旁邊點綴着兩朵迷疊香，令人見之便食指大動、胃口大開。

好久沒吃過人類的食物了，柳森感動得簡直要落下淚來。海底世界根本無法明正常的火——海底巫婆熬藥的那個火焰，溫度甚至比海水更低，非常玄學。

柳森拿着食物去找愛麗兒，愛麗兒正在宮殿的中央，踩在一塊紋理細膩的雪白大理石闆上跳舞。她的舞步輕盈得就像一個水泡，每一次轉圈都那麼優雅，每一個回眸都那麼動人。

一旁有漂亮的女奴用她那空靈、悠長的嗓音，唱着一首王國都城的小調。愛麗兒踩在節拍上，金發像旋轉的瀑布。

看見柳森，愛麗兒的舞步愈發輕盈了些。她彎起眼睛，睫毛好似小鳥乖馴的羽翅，笑容柔軟得像一個純真的夢。

晚上，大家都在夢鄉中甜睡的時候，她們挽着手，走到宮殿最後一階台階上，将雙腳浸入寒涼的海水，一起抵禦那足心傳來的燒灼之痛。

愛麗兒坐在柳森的身旁。她梳理着自己的金發，邊轉頭看柳森，語帶關切：“柳森大人，你的腳會不會很痛？”

月光皎潔，倒映在海面，像破碎的銀子一樣。

愛麗兒的聲音，清涼又甜潤，如同山泉水澆洗過的晚風。

柳森這時候忽然能夠理解，為什麼海底巫婆想奪走愛麗兒的聲音了。

小美人魚那雙深藍迷人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

柳森的内心隐隐觸動：明明愛麗兒才是更痛的那個。這位小小的人魚公主，白天還要經常在寒涼的地上跳舞，她沒有任務系統幫忙削弱痛感，因此每一天每一步，足下都是一比一複刻的“鋒利的刀尖刺入腳底”的痛。

而在此前提下，愛麗兒問她，你的腳會不會很痛。

怎麼會有那麼善良的女孩子。

善良得有點傻。

真是匪夷所思。

柳森感受着足底微微的麻感，歪了歪頭，不确定道：“……還行？”

愛麗兒低垂着眉眼，看着自己那雙白嫩細瘦的腳，“我的腳底每天都像發燒一樣……幸好有這些海水。”

“嗯，幸好有這些海水。”柳森接着她的話說。

這時候，海的遠處，有一排波濤向這邊靠近。波濤近了，柳森看清楚了——雪白的浪花和跳躍的泡沫裡，是五條美麗的人魚。她們美得驚人，顔色不一的秀發，海藻般濃密；銀色的魚尾，折射着粼粼月光——比那貴重的夜光石還要炫目奪人。

“姐姐？”愛麗兒驚奇地捂唇。

柳森意識到，這是五位海的公主，海王六顆掌上明珠中的前五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