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師父活的豐碑,她的遺物,她的未亡人。
“什麼年月了?”
在裡邊關了太久,謝念是真的不記得日子了,就把這個問題抛給了旁邊的那個人,是新來的下屬嗎?不知道。那人接過她的衣服,旁邊竟沒有一個人。
“是大人您的忌日。”
原來是刺殺。
謝念居然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感謝師父當年教了她幾招好用的,讓她在這個場景下都不至于落下,正好和那人的招數相似。那人年紀應該很大了,有四十?應該不到五十。這個刺殺場景真的選地很不好,隻要稍微有點動靜,都能把那些巡邏的獄卒叫過來,簡直是蠢到家了。
不過這樣的執拗,謝念是見過的。
北境軍?
最後一擊,謝念卸掉了那人的關節,那人也不甘示弱,直接把她往牆上甩,要不是謝念柔韌性好,就不隻是,奇怪,如果是北境軍,怎麼牙下還會有毒藥?小心地拿出來,謝念确定了,是當年她在北境閑着沒事做的玩意,不過那會她做了很多藥,怎麼單單隻有這個毒藥被帶過來了呢?壞事行千裡也不是這麼說的吧……
“休戰,你不殺我,我也不檢舉你,對雙方都有好處,你說呢?”
要不是牙下的毒藥被拿走了,那人早成了個屍體。謝念明明白白地從她的眼裡感受到了恨意,為什麼?福至心靈,謝念拿起那人的手,輕輕地診了脈。哪怕那人脈搏微弱,謝念依舊從裡邊找出了點東西。
寒毒。
???
這個東西,最早在師父身上看見,後來發現是皇室遺傳病,到了現在,謝念真有點奇怪了,這不是很稀有的東西嗎?怎麼好像是個人都有?
“你中了寒毒,你知道嗎?”
那人沒說話,謝念知道是默認了,有着寒毒又想要她命?這個目标還是太明顯了。
“師父的舊部,對嗎?”
寒毒就像标識,把謝念認識的人都連在一起,現在還要就加上一個人。
“走。”
不過瞬息,謝念就把那人的傷處恢複了,後邊有人,她一推,那人會意,走之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在好奇為什麼放過她。
哪有什麼為什麼?
直到那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地看不見,謝念才收回目光,身後是新來的官員,脆生生地告訴她,皇帝赦免她了,手裡托着華貴的衣服,是宮宴的服制。
今夜是除夕。
謝念深吸一口氣,在這個最髒亂的地方換上與之截然不同的衣物,突然覺得熟悉。
師父喝下毒酒的那個晚上,也是這樣的嗎?
心髒突地跳了一下,像是熬夜的鈍痛,還是别的?謝念腳步都沒歪一下,隻當是深夜不眠的後果,卻忘了自己早不用熬夜批公文了。
那是苦痛的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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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念進宮前,碰到了太女。
時過境遷,江時晏也長成大姑娘,按照以前的說法,是金钗之年。謝念不覺得這是什麼好詞,對女性年齡的各種劃分,盯着的不過是她們的肚子。就像幾年前,有人托關系見了師父,想給她提親,師父沒告訴過她,謝念都是後來才知道的。
那人死地很慘,師父一道折子讓他家破人亡,自那以後沒人再敢提這事。殘忍嗎?一點也不。謝念才十三歲,能在那個年紀就說出來的人,又是什麼好東西?
“太女。”
一轉眼,太女也十二歲了。
不過似乎不止她。
“二公主。”
謝念差點忘了那位,幸好反應快,無人看出破綻。三歲的孩子被抱在手裡,江時晏的眼睛裡滿是柔情,謝念一點不信。三年前差點被廢,不會一點風聲沒有的,即使現在河清海晏。
“謝大人這是往哪去?走得這麼急。”
還是孩童聲音,透出超出年齡的成熟。江時晏坐在轎子上,往下瞥着,謝念來得急,坐轎子也是來不及了。看一眼的事,兩人都知道對方要去哪裡,而且殊途同歸。
“我看謝大人走地辛苦,不如與我同乘?”
謝念“啪”地跪下去了,額頭上的冷汗一陣陣的,“出則同輿”隻有師父短暫有過這個尊榮,她是萬萬沒有的。不用大腦思考,謝念已經很熟練地請罪了。
“太女……”
就是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謝念頭也不敢擡,等走遠了,才敢起身整理一下衣服,不過時間是肯定來不及了,就麻煩。
故意的吧。
謝念也不知道為什麼非得這麼整她一下,但是現在要再不去,那可是有掉腦袋的風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