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三分醉，金滢一臉慈祥地看着昭兒，“當年我就是這麼大被我爹賣給青樓的。”

說罷，擡起玉手抹去眼角的淚，勉強朝風邑瀾笑道，“隻是運氣沒有昭兒好，沒遇上小霜這樣的好心人。”

或許流落風塵的女孩子們大都有相似的經曆，情到深處不禁皆感同身受，領舞的姑娘名叫尹蓉蓉，年芳十八，此刻坐在海姨身旁哭成了淚人，“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任誰願意去以色侍他人，受那份腌臜苦。”

原本熱鬧的宴會頓時哭聲起伏，海姨輕拍尹蓉蓉，面目有些許晶瑩淚光，“相當年我隻身一人來到京都讨生活，百般艱難其中辛酸苦楚不提也罷，隻得選了這麼個行當，沒有辦法，人總要活下去。”

這一晚，海姨說了很多自己的事，她原名海湛芳，江南柳州人士，幼時家道中落随母親一路北上，想逃難到京都為夫鳴冤，卻不想官官相護所言不達天聽，還受到告密者百般壓迫欺壓，母女倆那幾年的日子，說是苟延殘喘也不為過，孤兒寡母要在京都生活下來何談容易，海姨的母親就是積勞成疾活活累死的，死前将海姨托付給表舅一家，奈何表舅轉頭就把年僅十四的她賣到妓院，從庭前打掃開始讨生活，最後從少不更事的丫鬟一舉奪魁，名冠京城，從此也算在京都正式站穩腳跟。

海姨開了口子，其他姑娘也都不遮遮掩掩了，都将自己的身世一一掰碎了講出來，才發現竟一個賽一個的慘，其中一位上年紀的巧姐引起了風邑瀾的注意。

巧姐在進閣前是結過婚的，因為手巧做得一手好吃食開了家小店，可天不憐見，她丈夫追随的就是先太子，最後為義而死，但一家老小男子變賣為奴，女子淪為賤籍。

饒是風邑瀾這種背鍋俠都不禁感歎一句真是冤啊，在這種時代下的已婚女子遇到這種事不自裁已經算是心态好了，她還能如此堅強，倒如長姐一般寬慰其他同病相憐的姐妹，女性身上的那種心性之強大堅韌在她身上表現的淋漓盡緻。

宴上的姑娘們提及傷心處幹啼濕哭，風邑瀾感到裴嫣拽了自己的衣袖，便下意識朝她看去，誰曾想她也哭得梨花帶雨，哭得眼睛通紅，睫毛一閃一閃地看着自己，嗡聲道，“阿姐，當時若不是你，我都不敢想之後該怎麼辦。”

風邑瀾心一軟，将裴嫣摟在懷裡，安撫地摸他的頭發，“沒事，都過去了。”

賀昭兒和窦婕相視一眼，随後牽住了她的手以示安慰，風邑瀾朝她笑笑，輕咳一聲，與海姨默契地對視，後者點點頭表示肯定，她才開口道，“姑娘們聽我一言。”

頓時，一桌人皆循聲望去，淚眼婆娑地看着這位與衆不同的女子。

“今晚，大家袒露心扉互訴衷腸，聞，我對姐妹們的遭遇深表同情，但前塵如風，路終歸是人走出來的，現下如果說我有一個法子，能讓大家從此挺直腰杆，亮亮堂堂重新活一次，可願與我一道殺出一個立命之所！”

海姨最先打頭，“女兒們，香池閣大改之時小霜姑娘便與我說過，香池閣的曆史将會自此改變，從此這裡不再是依附你們的吸血窟，而是你們真正的家！”

金滢激動地站起來，“媽媽說得可當真！”

尹蓉蓉熱淚盈眶地離開席位，站在風邑瀾身旁仰望着她，“小霜，我知你是個有本事的姑娘，既然連媽媽都相信你，那我自是願意跟随你！”

有了領頭人，其他人皆紛紛表示支持，風邑瀾頗為感動地看着大家，“我要将香池閣打造成京都第一神仙閣，從此大家不必為奴為婢受人踐踏，也不用以色苦侍男人，而是閣中仙女，享受台下喝彩，活得敞亮！”

“小霜，你來跟大家講講，開業當天的部署吧。”海姨點出了大家最關心的開業日。

“此事十之八九都在那天的宣傳上，我令人草拟了傳單會在那人在街上發放，我們要一改以前的做派，打造一個高級會所，顧名思義，可以開展聚會的處所，客戶主要是一些有身份的或者追求意趣的人，但大家也知道，受之前營生的影響，這一步比較難改變，還需要那日大家按照我阿妹所教的那樣表演，但請相信，你們舞地開心才是最有魅力的時候！其他的巧思等薛師傅他們完工大家自會知道，相信我不會讓大家失望的！敬請期待三日後的開業典禮！”

風邑瀾話音剛落，便聽到陌生又耳熟的男聲清雅高亮，“開業典禮，這事稀奇，那可不能少了本公子啊！”

她一轉頭，原來是那日帶走昭兒身披青裘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