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源一愣,而後興奮道:“千裡傳音!”
陶晞點頭:靈元充沛、氣息平穩,大概在元嬰初期。
龍懷宣皺起眉頭,不再講話。
聖府除卻執事長老與夫子,另有司正,司丞等職位。在每次試煉時,司丞恰是負責接引、監督。
這個葉靜臨想必是他們的監考官。
今日倒黴,人沒教訓到,又叫司丞看見,定會被扣品狀德行分。
都怪陶晞和陳思源這兩狗崽子!
龍懷宣捏緊拳頭,眸中怒火直冒。
葉靜臨溫和的聲音遙遙傳來:
“諸君舟車勞頓,風塵仆仆。我代聖府衆司丞,司正,向諸君問好。”
他身未至,聲已傳入楓霧城各角落:
“本次入學試煉與往屆不同,諸位道友,請保持安靜,酉時鐘聲響後,沈長老将在長燈塔樓宣讀規則。”
語調輕緩,但說出口的話卻如驚雷入海,激起無數水花。
街角巷尾均是驚詫,紛紛議論起來:
“規則有變,是變難了還是簡單了?”
“聽家中兄長說,以往都會留出兩日給大家适應氣候、水土、飲食的,怎地這屆如此快?”
“就是就是,萬一試煉時我拉肚考不好,被分到丁院怎麼辦!”
“據說聖府今年改革了,府主金口玉言,要革新立異,篩選優質修士。”
“那試煉必定變難了,真慘真慘,怎地偏就輪到我,阿彌陀佛,道祖保佑。”
“怕什麼?要難大家一起難。”
“非也非也,難的隻是庸者。好比大風吹來,砂礫亂飛,大樹卻傲然挺立。”
“打住打住,都别叫喚了,沒聽見待會兒沈長老來宣讀規則嗎。他可是聖府七大執事長老之一,專管入門考評級分班!”
“對對,沈元良長老執掌明禮院,除卻監管新學子,還有聖府的試煉考核和人事任命,若是抱上這條大腿,以後前程無憂、前途無量。”
“有道理,都好生表現吧,争取讓長老多加印象分。”
吵鬧聲雜,有人擔憂有人淡然。
陣陣鐘鼓聲傳來,古樸雄渾如獸吼,聽得陶晞打了激靈。
陳思源靠近陶晞,附耳道:“别怕,我奶說過,酒香不怕巷深,真金不懼火煉。”
陶晞笑着點頭,誇孫奶奶學識高,懂得多。
酉時正點,朗日沉沒,天空灰撲撲,晚風刮卷,滿城紅楓搖晃。
陶晞摘掉頭頂的落葉,朝東方看去。
在城内最高的塔樓,有位中年男子負手而立,身披寶藍色雲紋織錦法袍,身形高大魁梧,方臉濃眉,雙眼如漆,兩鬓如雲。
整個人看起來威風凜凜,又平易近人。
威風,是因為他不單是長者、還是強者。
普天下,大乘境寥寥無幾,或隐居海外避世不出、或在高宗盛族做長老供奉。
他們術法高深、修為莫測,戰力全盛時能引動天象。
物競天擇,弱肉強食,低境者見之,自然垂首斂目,心生敬畏。
平易,是因為他不佩金銀、不戴珠冠,穿素雅布衣,臉上和藹帶笑,看着大家的眼神,像是在看一群童真可愛的小動物。
陳思源:“他笑得好慈祥,有點像我們村口大爺。”
陶晞抿抿唇,未作言語,剛才他不經意與沈長老對視,發現對方笑意溫善,卻不達眼底。
有點點古怪。
不過仔細想來,大佬地位高、活得久,每隔五年就得代表聖府露臉,見一群小蝦米小菜狗,然後端儀态念考規,假笑幾次也正常嘛。
上班,哪有真正開心的嘛。
恰巧有道閃電打落,灰雲化作碎雨,灑了滿城。
珠簾雨幕,大家洪流般湧向樓底,豎耳等待大佬訓話。
“諸君遠道而來,甚是辛苦。”
音落,掌聲雷動,繞樓三圈,不絕于耳。
沈元良:“諸位時間寶貴,沈某不做他講,隻言規則。”
“時間再寶貴,也沒您的金玉良言寶貴!”有位修士大喊:“今日得見您姿容,興奮無比,若能聽您教誨,更是榮幸至極。”
有人叫得更響:“我崇拜您十八年了,今天見您,死而無憾!”
有人連忙附和:“沈長老威名遠揚,您的事迹晚輩都如數家珍、倒背如流!”
陶晞:好家夥,太陽底下無新事,處處都有馬屁精。
陶晞望天,擔心沈長老像村口大爺,把馬屁當真,講個三大章節,八大段落。
但大佬就是大佬,面不改色扯回正題:
“本次試煉變動較大,不測道經、不登天梯;改捉妖獸,地點就設于楓霧城。”
“屆時城内将定點投放八千妖獸,内容為捕捉、獵殺,截止香燭燃盡,按照所獵妖獸等級、數量評分。”
“此關卡禁止協助,也禁止鬥毆。”
“請諸位前往城東朱绮閣,标記武器,領取地圖。”
話音落下,沈元良轉身下塔,退出衆人視野。
鐘鼓又被敲響,塔樓頂八排菱燈閃爍,光波流轉,普照城内城外。
陶晞咳了兩聲,感覺頭腦發昏,手腳發軟,已經入夜了,他還沒吃飯沒吃藥,怕是要犯病。
“小病秧怎地發抖了?”
頭頂傳來嗤笑,龍懷宣譏諷道:“怕了就滾回家去,别出來丢人。”
陶晞抿抿發白的唇角:“你應該當心自己,畢竟妖獸不通人言,聽不懂誰是你的爹。”
陳思源撓撓頭:“我聽得懂,是龍飛澤嘛,可我照樣好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