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晞陷在濃煙裡,心髒砰砰跳動,面容呆滞,手中劍卻握地很緊。
他在心中第八百次緻謝。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喝過的苦藥。
他在飛鵝嶼時常發病,疼痛從内髒開始,蔓延四肢百骸,期間服過多種止疼劑、麻沸散。
頑疾難治,沉珂難醫,大約每過半年,身體就會生出抗藥性,然後再試新品,前後共換了十餘個。
魇鴉迷煙正是其中之一。
陶晞:抱歉,專業對口,抗麻體質赢麻了。
身陷混沌,小病秧腦子仍然清醒,思維仍舊清晰:
對于妖獸來說,他就是塊小餅幹、小蛋糕,張口就能吞食,如今放着不吃,顯然是在烹饪。
先用煙熏,把人弄迷糊,肉放軟了再吃。
啧,挺會吃。
陶晞乾坤袋有不少法寶,多屬防守類和遁逃類,他不敢使,既怕自己手速慢跑不成,反被咬掉腦袋;又怕自己跑掉了,剩下的弱雞菜狗們被魇鴉一鍋端,生吞活剝。
思來想去,就将計就計,裝成中毒的傻子,扮豬吃虎搞偷襲。
他全身心投入,沉浸式表演,把自己弄成美食的模樣,待到妖獸幹飯時,直接同台對打。
小病秧看得很開:苟雞有苟雞的好,剛槍有剛槍的爽。
魇鴉轉動大眼珠,打量這隻低階人類。
幹淨軟白,聞起來香甜,此刻惺忪迷蒙,似半夢初醒。
正是入口的最佳時機。
它邁步前挪,張開血盆巨口,沖向陶晞,羽翅倏地展開,激起大片夜風,砂礫飛揚,滿池荷花搖曳。
陶晞不退反進,調足全身真元,高舉金泉寶劍,直沖大鳥胸口。
白佐白佑隐在碩大荷葉後,打算伺機而動,未曾想亭中情況瞬變。
白佐喝道:“陶晞别逞能,立刻後退。”
路苗尖叫:“恩公快回來!”
“天哪,他瘋了嗎,怎麼敢的呀,還要不要命。”
“跨境對打,簡直天方夜譚,此舉無異于自取滅亡。”
“估計是被吓壞了,還是個小少年呢,死了太可惜。”
兩岸燈火通明,人山人海,他們此時或垂首,或閉眼,不忍看到陶晞被撕扯吞食。
夜風拂面,忽傳來一陣綿長劍吟。
湖心小亭劍光大作,仿佛朝陽初升,照破長夜與白霧。
輕薄小劍直刺大鳥心窩,腥紅血流噴射,濺在陶晞衣擺,為天青色錦衫添了幾點梅花。
“這劍意、這劍吟,我打包票,他手中劍絕非凡品俗物。”
大族後生或許境界差,但眼光絕不弱,每個人都完全驽定陶晞手中有寶器。
但魇鴉境界很高,羽毛厚重,皮肉粗糙,這一刺顯然不能誅它性命,反可能激發它的煞氣。
“待會兒大鳥發大瘋,他可如何自保。”
“弱冠前單殺超階妖獸,上個成功的人是楚驚寒诶。”
“說不定陶晞天賦異禀。”
“拜托,他才煉氣期啊,大家還是找找儲物袋,看下是否攜帶九天還魂丹……”
衆人依舊覺得陶晞必輸必傷,甚至必死。
果然,巨鳥朝天嘶吼數聲後,揮動兩翅企圖打飛陶晞。
白佐白佑縱身躍前,欲出劍攻擊,
大鳥妖息劇增,周身氣流狂轉,形成巨大渦流護罩。
碎花亂舞、砂礫亂飛,迷煙濃郁百倍。
隔着風渦與煙沙,無法分辨内裡景象,
白佐拔高聲音:“陶晞,你在哪兒?快點喊一聲。”,而後他舉起绛玄銅劍,聚氣貫于手臂。
白佑也做了同樣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