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蕩隊伍浸着暮色,撥開流雲煙霞,井然有序地前行。
當距離銀鶴車半丈時,提燈女使、誦書小童、抱琴樂師紛紛駐足,恭敬地側身後退,分開站在兩列。
蓮花底座晶石熄滅,機擴合攏、陣法停止,華貴玉轎懸泊半空。
夕光晚照,玉石生煙,袅袅彌漫四周,仿佛仙人降凡塵。轎前晶瑩珠簾随風拂動,一道修長身影若明若暗。
陳思源和路苗小聲嘀咕,說好香好美好奢華,猜測轎内人是位娉婷美人。
陶晞趴在窗口,清亮圓瞳掃過兩圈,根據身形骨骼,推測對方是男的。
根據種種排場,猜他…有點自戀。
四位小童收起書冊,捧着旗杆沖向銀鶴車門。
他們梳羊角雙髻,衣着整潔鮮豔,通身或翠綠或純白,或橙紅或嫩黃,仔細看去猶如兩道名菜:蔥拌豆腐、番茄炒蛋。
小蔥率先開口:“昨夜陶道友表現極佳,劍法圓轉如意,身法翩然靈動,奪魁實至名歸,我家公子萬分欽佩敬仰,頓時生出結交組隊的想法。”
“但試煉場屍山血海,腥味厚重,我家公子素來喜潔,于是泡了大半宿暖泉,梳洗太久忘記時辰,故而來遲些,還請陶道友莫要見怪。”
聽聽,這才叫說話的藝術。
看看,這才叫入夥的态度。
路苗聽得心情舒坦,有點想趴莫修龍耳邊,提醒他多抄寫幾遍,又巴巴地看向陶晞,希望他能同意新隊員入夥申請。
陶晞烏眸微彎,點頭答應。
風大就涼,人多就強;無論對方能力高低,多個人就多份力量嘛。
而且他誇了我。
有點開心。
陶晞邊琢磨邊輕輕笑,同時不卑不亢地表示感謝;也将小童、女使、琴師、以及他們的公子挨個贊美一圈。
他臉蛋好看,講話悅耳,惹得衆仆從舒心開心。
一時間場面其樂融融。
唯有龍修墨臉色鐵青,站在外圈靜默無言。
陳思源湊到車門前頭,樂呵呵請道童在旗面書寫姓名。
豆腐小童走近半步,并攏兩指,注入一道細細靈流,金光湧動,數個蠅頭墨字浮于旗面。
“松竹居士、玉面吟詩者、梅花郎君、湘河妙客、海棠花使者、折花搖……”
陳思源瞪着眼,連連擺手:“打住打住,人太多了,車裡裝不下,我們隻需要一個隊友。”
番茄小童咯咯笑道:“這些都是我們公子的美稱雅号。”
陶晞扶額,默默想道:這跟某某花樣美男、某某宇宙神顔,某某臉蛋冠軍、某某未來可期等等愛豆空瓶完全沒區别。這家夥不但誇人詞多,自誇詞更多,也不知總數有多長,不會比八百字命題作文還多吧。
他問道:“還有多少要寫,如果你們旗面不夠寫,可以寫在我的那張上面。”
“快了快了。”豆腐小童爽快應道:“馬上馬上。”
指中靈流猛竄,如蛇遊走,下筆更快。
人群中隐隐躁動起來,有人叫道:“咦,折花搖扇,玉手丹心,莫不是相思劍,季桓公子。”
“寶珠燈引路,古琴音繞耳,倒真有幾分可能。”
“三四才十二人,季公子家大業大排面大,怎麼可能就帶這幾個仆從出來,哪次不是人山人海随行。”
“對啊對啊,上次季公子去寅吾山論道,那次開場……啧啧,可謂是精彩紛呈,湘姬女君跳驚鴻飛仙,千年高階斑斓虎跳火圈,百人團吹奏箜篌,還放飛了三千隻鳳尾鴿!”
“銅花玉轎制作精妙,堪稱極品法器,此物絕對出自千機門。我猜轎子坐的就是季桓。 ”
“切,敢打賭嗎?”
“賭就賭,他百分百是季桓。”
陶晞:阿彌陀佛,希望他不是。
否則我的旗面也不夠寫。
番茄小童哈哈哈笑道:“算你們識相。我家公子就是季桓。”
陶晞:哦,好吧。
寫吧,寫吧,把陳思源和路苗的旗也寫滿吧。
雞蛋小童得意道:“哼!我們公子此番來得急,都沒能好生準備,本來打算帶五百隻金絲靈猴來跳舞,五百隻月輪鹦鹉唱花曲。”
陶晞把視線從旗面移開,圓眼珠眨了眨,莫名有點想看猴子跳舞,鹦鹉唱曲。
诶,有錢真好,這節目都能讓他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