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清虛玄祖被請到陶·東道主·晞的席台,和七個小年輕挨着坐。
小年輕歲數太淺,都加起來,也沒他到壽數一半。
月色溫柔朦胧,春風沉醉。
清虛掃過這些青澀稚嫩的、笑意盈盈的面孔,忽然間想起來上次出關時,見到崽子們除卻自己家的,還有冷家小丫,秋家小丫,沈家小子,楚家小子,如今他們或做長老,或做家主,四散在天涯各處,庇護天下平安。
燈影憧憧,一時間,老者竟有幾分恍然。
陶晞擔心老人家不好意思動筷,連忙夾了雞腿,很多排骨,很多肉塊到老人碗裡,還特意取來兩隻杯子給老人,一杯中倒滿玫瑰香露,一杯倒熱乎乎的桂花米酒。
清虛看着被摞得高高的碗,笑道:“陶小兄弟心善,竟将兩隻雞腿都給了老朽。”
陶晞大口扒拉米飯:“我不愛吃雞腿,老爺爺吃吧。”
路苗扒了大盤蝦,半份掉給陶晞,半份放到老人面前。
白佐白佑兩個極端好客分子也道:“老人家多吃些,我們都是修士,幾天不吃都沒事。”
清虛道:“老朽農夫一個,能與衆仙君同桌而食,實屬是人生幸事。”
陶晞兩腮鼓鼓,嘴巴甜甜:“老爺爺會種稻谷和粟米,我們和老爺爺同桌而吃,也很幸運!”
清虛朗聲而笑,盡數飲掉杯中桂花酒。
董恒順倚在二樓拐角,一件掐絲琺琅梅花瓶後,看着樓下白胡老頭和七個小年輕陷入沉默。
除了折桂樓,他執掌董家在聖府以及中州的全部産業,平日内務繁多瑣碎,若非玄祖出山,堂兄火急火燎地傳音,他也不會急匆匆趕來。
董恒順與董恒通不同,他不太在意董家榮辱興衰,更不在意新生代孩子的前途事業。
有人接班就收拾行李離開,沒人就再堅持幾年,平時不去本家宴會,不給本家送禮,不與本家傳信,隻待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耐心等待退位。
今早被緊急召喚,動用輕身術,半天内接連越過三山五江,他想着布完宴席就走,不參與大佬間的彎彎繞繞可所有變故來得太快了。
兄長和侄子突然被玄祖趕走,蠢貨侄子不死心,非得作妖,繼而電光火石,搞出一籮筐事情。
強者腳踏高山,仰望星空,在極端天氣出行,風月雷電也要退避百丈,高境者輕勾手指輕揮衣袖,即可移山倒海,一記眼神,便是一把利刃,一陣罡風。
恒通堂兄受了内傷,最起碼得養半月以上,想來廣進閣的各項事務也要落在自個頭頂。
經過好一陣雞飛狗跳,董恒順終于将董卓然‘送走’,想着回屋喝口茶喘口氣,卻見到了興許往前百年見不到,往後百年都見不到場景。
封山幾十年不出的渡劫期大佬,被個小毛孩給請去大堂吃飯了。
九州各大宗門豪族掌舵人送八百張拜帖,都見到的人,竟然在桌邊跟小屁孩們嘻嘻哈哈。
還……
還啃雞腿。是肥的流油水的大雞腿。
當然,離譜事情遠遠不止于此。
董恒順仔細看去,發現老祖喝了陶晞倒的茶,吃了陶晞布的菜。
如今,就差抱劍了。
等等。
抱劍!!!???
董恒順目光寸寸移動,忽而頓住:
老祖腳步菜籃子裡裝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