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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墜落深海,暮色斜雨潇湘,風雨聲嗚嗚咽咽,如同可憐的鬼魂在哭泣。
陶晞輕微地瑟縮了下,頭一次覺得春日的雨如此冰涼。
明宣閑庭信步,穿梭過紫藤花長廊,站在後院中心負手而立,周身靈氣擋住白茫茫雨霧,整個人看起來潇灑而放松。
他微微斂眉垂眸,看趙小滿的眼神如同在看狗,在看蝼蟻,在看輕飄飄的空氣。
陶晞咬牙:“真該死,他簡直就是個畜生,這個世界上怎麼有這麼壞的人!”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麼壞的人。
楚驚寒面上沒有任何波瀾,他出身大宗望族,對于種種陰謀詭計,已見怪不怪。
金山銀河下面,大多是血水屍骸;菩薩面下,也有羅刹心腸,閻羅手段;高懸雲端的瓊樓玉宇裡,住着的未必是慈悲佛,更多是暴戾的狡詐的披着人皮的狼。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陶晞,于是默默升起一道靈氣護盾,替小孩暫時擋一擋這場将會很冷的風雨。
趙小滿艱難地從地面爬起來,因為舊傷和連日的情緒起落,他整個人憔悴到近乎虛脫。
衣衫破爛,結痂的傷口崩裂,滲出更多的血,臉色白得如紙一般,身形更是削瘦得厲害。
明宣眉頭輕挑,輕輕說道:“小孩,你區區築基境界,竟敢來牢籠親自殺大魔,倒有幾分讓本尊刮目相看,那本尊給你個往上爬的機會吧。”
明宣輕挑眉頭,幽幽地開口:“當做沒有看到今天的一切,然後乖乖跟本尊會水虹澤,按原計劃拜入内門,再拜入我坐下,做親傳弟子的,此後乘風而起,扶搖直上,怎麼樣?你意下如何,趙小滿。”
明宣以自信的目光看趙小滿,在他眼中,康莊大道,坦蕩前途就擺在眼前,這個破破爛爛的漁鎮少年沒理由不答應的。
為此,高貴的真君大人特意從袖口取出一隻玉牌:“内門弟子的身份證明,有了這塊牌子,水虹澤境界隸下各世家門派見了你,都要執禮叩拜。”
趙小滿死狗般地爬起來,周身血珠滴答地落下來,他沒有在意,而是一步一步走向明宣。
明宣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用手晃了下手中玉牌,真跟逗狗崽子似的。
下一秒,帶着血腥氣的勁風襲來,劍氣生生劃過明宣脖頸。
這番舉動太過突然,突然到陶晞甚至在明宣眼中看到一絲驚訝與慌亂。
可惜,出劍的人境界戰力有限,再勇敢的蚍蜉也是蟲子,不可能撼動參天大樹。
在被刺穿咽喉前,高貴的真人避開了那柄劍。
明宣撤後半步,伸出手指撫摸脖頸,一絲血線橫在指腹。
他眼中滲出戾氣:“敬酒不吃吃罰酒,真是找死。”
趙小滿蒼白面頰上雙眼猩紅,他提劍直指明宣:“該死的人是你。”
“倒是有幾分血性。”
明宣譏笑道:“本尊倒要看看你的脊梁骨能硬到幾時。”
他周身威壓節節拔高,鋒銳寶劍被祭出,劍氣瞬間傾瀉,無數道看不見的氣流,猶如潑天雨絲,交織成大網,将趙小滿裹起來。
劍氣割傷了他的手腕,咽喉,腳踝,胸膛,仿佛是一種更殘酷的淩遲手法。
趙小滿疼得額角青筋爆出,在泥濘地面打滾。
陶晞握拳:“這畜生難道不怕前廳的百姓聽見動靜全部趕過來。”
然而未等楚驚寒開口,他猛然愣住。
百姓,聽見動靜,全部趕過來.......
今日臨棠漁鎮的所有百姓都來送别明宣了..........
陶晞琥珀色的瞳孔瞬間放大,連呼吸都急促幾分。
在長廊的另一端,已響起嘁嘁喳喳的議論聲:
“诶,王老伯,你有沒有聽到怪聲。”
“怪聲?什麼怪聲?”
“外面下着大雨呢,興許是你聽錯了。”
“刷刷的,沙沙的,好像是刀劍鐵器碰撞的聲音。”
“我也聽到了,應該是從後院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