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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聽我的,搞綁架
趙小滿沉聲道:
“真是可笑,你以為在我面前咒罵幾句明宣,我就會對你感恩戴德嗎?”
陶晞搖頭:“不是,我罵他,是因為他該罵,是因為我想罵他,
“以為我是傻子嗎?清虛是董家的老祖宗,董明宣是清虛親傳弟子,而清虛待你過分親昵,如幼子嫡孫。”
趙小滿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你與董明宣定也關系匪淺,極有可能是一丘之貉。”
陶晞冷靜而低聲地反駁,“我與他不是一丘之貉,反倒與你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他眨眨眼睛,釋放微弱靈流傳音給趙小滿:“我被困臨棠已有數日,清虛老祖、董家人、甚至聖府諸位長老司學從未現身,由此可見,我今朝的處境和你一樣,是吞天缽中的困獸。所以,既然大家同樣出不去,與其鹬蚌相争,倒不如聯手。”
趙小滿皺眉:“你在說什麼?為何突然傳音?”
陶晞睨了眼廟中金像的眼珠,繼續傳音:“隔牆有耳,順着靈流方向傳音給我。”
趙小滿頓了下,終于傳音回去:“我憑什麼相信你?”
陶晞:“你翻爛的術法書,是家師寫的。”
趙小滿呼吸一窒:“可有證據?”
陶晞傳音:“他長得好,人很痞,渾身烈酒味,腰間不挂珠串不挂玉佩,挂着九個木頭小骰子。穿衣裳總是松松垮垮,背着一柄很重的刀。你跟他買書的時候,他不但沒收你錢,反而丢錢給你,然後飛快地消失了,對不對?”
老蜻蜓曾吹噓自己年輕時長得俊帥,幹架很猛,打麻将一家赢三家,至于其他事情,他從來不提。
陶晞隻能憑着自己對老蜻蜓的了解,連蒙帶猜,淺淺勾勒小蜻蜓的肖像。
三十年前,小蜻蜓十四五歲,帶着自己的‘狗爬拉雞劃拉大作’風風火火地闖蕩江湖,猶如一輛翁鳴的小火車,轟轟隆隆,狠狠地撞擊這個搞知識壟斷的倒黴修真界。
興許,本來想着順道賺點小錢,但看到貧寒漁家少年求知若渴時,那位面冷心熱的小蜻蜓,啧啧,百分百不會收錢,還會倒貼銀子。
看着趙小滿陷入回憶,變得柔和的眼神,陶晞知道,自己猜對了。
對于小蜻蜓來說,趙小滿可能隻是不起眼的過客,不知曉對方名字,不記得對方長相,風一吹就忘得幹幹淨淨。
但小蜻蜓對于趙小滿來說,極有可能是,苦難人生中,第一次,甚是唯一一次的幸運。
看在那本滿是墨字,沉甸甸的‘狗爬爬大作’的份上,看在小蜻蜓的份上,趙小滿會相信他的。
他接着傳音道:“可以和我聯手嗎?”
趙小滿沉默半晌,回道:“你打算如何做?”
陶晞言簡意赅:“跟你一樣,搞綁架。”
趙小滿眯眼,道:“什麼?”
陶晞重複:“綁架,先抓一個人質來,逼董家背後的大魚們逐個現身。”
趙小滿又傳音過來,道:“水虹澤諸位長老不是封山閉關,便是來去無影蹤,找到他們的概率很小。”
“不找,讓他們願者上鈎。”
既然出不去,既然進不去水虹澤,既然見不到這幫大人物,大豪傑。
那就把他們都請過來。
算賬這個事嘛,在哪裡都可以算。
活人需要活命,死人需要沉冤。
臨棠漁鎮的數百數千個活死人冤靈已經苦苦等待三十年,他們需要這位董家所有知情的和不知情者的‘高位者們 ’給個說話。
陶晞瞥了眼祭台左上角,仙君神像漂亮雍容的眼珠閃閃發光。
他道:“透過神像眼珠可以感知到微弱靈息,眼珠背後必定有人在監視你我,對方是董家人的概率有九成。”
趙小滿看着那顆眼珠,想起明宣的鏡子,想起他虛僞的嘴臉,眸子中流露憎恨:“是十成十,他死以後,他徒弟連他喝過水的茶盞都要供奉起來,一件物品都不曾交給外人。”
陶晞眼珠轉了轉:“按照你的說法,監看我們卻不回應的人,應該就是他的徒弟,還是個狂熱地崇拜,尊敬明宣的徒弟。
趙小滿點頭:“是,很愚蠢,愚蠢到就算明宣要他狗命,他也能欣然奉獻的地步。”
他潛伏在聖府的期間,觀察過明宣這位唯一的弟子。
“這人十分聽家族的話,家族叫他往東,他從不往西,是董家放在聖府的血包,他為人也很貪财,但貪來的靈石與寶器,隻留下一點點給自己享//受,一大部分上交給水虹澤本家,另一大部分,用于給明宣上供,做法,祈福。”
陶晞啧啧兩聲,心道:懂了懂了,這就是明宣的極品腦殘粉
他傳音道:“那就更好辦了。”
趙小滿道:“你究竟有什麼法子?”
他着急道:“真的能引他出來嗎?”
“當然了。”
陶晞:“因為我要告訴他,我拔了董家的定海神針。”
“假裝抓住我。”陶晞傳音給趙小滿。
“大哥哥,待會兒趙小滿會假裝抓我,你不要攔着他。”陶晞傳音給楚驚寒。
最後一句傳音結束,趙小滿得令照做,飛快沖向陶晞。
腳底黃沙揚起,電光火石,掌風刮擦耳膜。
楚驚寒很聽話地沒有阻攔兩人,他早就看出陶晞在打神像眼珠的主意。他還感知到陶晞與趙小滿正在傳音入密,所以沒有出言打斷,隻是安靜等待。
當然,他也猜到兩人大概會做戲,合力引出監看者,可當陶晞被趙小滿掐住脖子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地上前半步。
這廂,趙小滿也理解陶晞意圖,狀似發瘋般,抓着他的脖子憤恨說道:“清虛待你這般好,倘若我殺了你,他定會過來報仇,我現在就殺你解恨。”
在陶晞的授意下,趙小滿做戲做做全套。‘
他枯骨般得手爪不斷用力,寸寸回握收緊,将陶晞素來白淨淨的臉頰掐通紅。
陶晞兩條小細腿不斷在半空亂蹬,眼眶痛紅,仿佛下一刻就要流淚。
被遏住喉嚨的是陶晞,楚驚寒卻呼吸窒了一瞬,他想來冷冽如霜、靜深如湖的眼睛産生變化,仿若有暗潮翻湧,仿若冰面下有火焰在燃燒。
終于,在他忍不住出手的前一刻,陶晞吭哧吭哧叫着:“别.....别殺我,我......我有太和古劍,我可以打開結界。”
他此時模樣畏縮可憐,活脫脫一個被劫匪搶劫逼到絕境,隻能交出所有老底的倒黴蛋。
趙小滿聞聲也是一怔,他猜測陶晞可能真的擁有董家某件至寶,企圖用寶貝将董家人引過來。
可沒想到,陶晞竟然說自己有太和古劍,那可是太和古劍,清虛的本命物件,董家幾百年來真真正正的定海神針,陶晞這位‘外人’,怎麼可能擁有。
這顯然是假的。
趙小滿一邊覺得這個小孩實在大膽,一邊擔心金像眼珠後的監看者看出端倪,隻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松開手,配合着問道:“太和古劍乃遠古神器,清虛本命神劍,怎會給你?”
陶晞爬起來,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清虛老祖三十年前就想傳劍給後山歸隐山居了,你也說過,我是清虛老祖身邊大紅人,也是聖府這誅獸大賽榜首,還是禦仙鳥大賽的頭名,他将寶劍傳給我也情有可原。”
“除此之外,我還可以告訴你,此劍種種特點。”
陶晞露出被吓傻的呆瓜模樣,看起來把老底兒全交代了:
“長約三尺二,寬約二寸三,劍柄由麒麟角和萬年冰混合鍛造,雕刻繁複古老的法紋;劍刃是蛟龍脊骨所制,故而,每每當古劍出鞘時,劍意仿若長蛟出海,在子夜明月高懸中天時,内蘊靈能最強,作戰時,劍刃可一分為八,将敵手困在死原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說得有鼻子有眼,趙小滿不知再接什麼話語,隻得任由他表演。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們。”
陶晞一拍腦袋,道:“這劍下亡魂海海,如星子如牛毛,三百年間有千千萬萬個,有魔有魅有精怪有妖獸有邪修有敵手有朋友,根本數不盡,所以每到清明和中秋,太和古劍會自動發出劍鳴,有虎嘯龍吟,有仙鶴青鳥哀啼,有男子和女子嗚嗚咽咽的哭泣,還有狀若癫狂的怒罵........”
以上,全部不是陶晞說謊,是他書中看到的,在該書前期,修真界頻生動蕩,魔潮獸潮發生的頻率高到離譜。
大宗派死掉很多内門和親傳弟子,豪族内的嫡脈和旁支也接二連三地傷殘戰死。
唯獨渣攻龍修墨混得風生水起,除卻好幾個炮灰美人投懷送抱,好幾個炮灰小弟做盾擋刀,就是大佬的看重。
他在入學時因機緣巧合,被學府中某位隐世大供奉看重,在剛剛入學時不僅傳了他百年功力,後期更是把本命武器給了他。
文中沒提老者姓名,隻說每次龍修墨每晚去聖府東邊練劍,偶爾帶着鐮刀偶爾帶着鋤頭,還有‘弱受陶晞’炒的酥焦南瓜子。
東邊,一座很滿是名貴樹木,遍布靈氣與神獸的高山.......
鐮刀,鋤頭,等等幹農活的工具........
陶晞仔細回憶書中内容,推測這位神秘大佬就是清虛,也就是他遇見的老爺爺。
該書很多片段着重描寫渣攻龍修墨如何裝X,所以在他接下老者的本命武器後,就馬不停蹄地給劍取了新的名号,當着一衆紅顔知己的面大耍特耍起來。
為了配合龍修墨大篇幅誇張的外貌描寫,作者也把他的衣裳和手中寶劍描寫個遍。
啊嘞,那劍被設計得的确酷得很。
陶晞隻粗略讀過一次書,就将其種種特征記在心頭,沒想到此時竟然用上了。
“既如此。”趙小滿幽幽道:“還不速速将寶劍拿出來,咱們現在就劈開這吞天缽。”
“我要讓臨棠鎮重見天日。”
“接下來,我要将明宣的罪行全部昭告天下,我要讓董家付出代價,我要水虹澤永生永世都被釘在恥辱柱上。”
“好,我現在就劈。”
陶晞抽過楚驚寒背在身後寬劍,作勢要兇狠地斬下。
在下一刻,眼前神像的精緻眼珠忽而金光大作。
道道靈光猶如連通兩方空間了般神奇奧妙。
靈光大閃過後,一道人影出現在仙君祠廟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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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府中心,廣進閣。
聚水寶盆中菡萏花開,錦鯉歡快遊戲。
明堂聚水,院子裡的兩排發财樹開得極其茂盛,那兩排搖錢樹更是快活地随着夜風搖來擺去。
日暮夕陽下,樹葉滿地飄零,待人清掃。
幾個掃地小童子便揮着掃把,便聚集在一處切切私語,腦袋挨着腦袋,臉蛋貼着臉蛋,咕咕唧唧的,聲音壓得像是老鼠開會。
單辮小童子道:“我的天啊,你們算過沒?咱們主子已經五日沒有出來吃飯了。”
雙辮小童子道:“主子本來就受了重傷,不僅僅不敢光明正大地敷藥喝藥,如今連靈食靈丹靈果也不讓咱們送了。”
三辮小童子道:“對啊,昨日小德子想送一碗湯都被打出來了。”
四辮小童子道:“到底發生何事了?”
單辮小童子無奈地攤開手,道:“不知道,咱也不敢問,咱們不敢說。”
雙辮小童子輕輕咳嗽兩聲:“我聽說啊,是這麼回事。”
三辮急性子地催促:“快說啊,快說啊,便賣關子啊。”
雙辮白他一眼:“想聽就叫爺爺。”
單辮,三辮,四鞭齊齊道:“爺爺爺爺爺爺,求您快說。”
雙辮得意了,開始繪聲繪色地講起來:“記得咱們主子寶貝的跟命根子似的,那個螺钿圓形銅鏡嗎?”
其餘幾個辮齊齊開口:“嗯嗯嗯,這誰不記得啊,主子睡覺都要枕在枕頭下面。”
四辮小童嘿嘿笑着:“我猜啊,是主子心上人給他的定情信物哈哈哈哈哈,你們說有沒有可能。”
“我呸!有個毛的可能。”
雙辮唾道:“就主子那鑽進錢窟窿的性子,哪裡會有心上人。記住,詭計多端的摳搜男人是不會獲得姑娘芳心的。”
四辮撓頭:“那是誰給的?”
雙辮一字一頓:“那東西啊,是明宣真人留給咱主子的!”
單辮小聲驚呼:“拜托,那可是明宣真人诶,堂堂二十歲出頭不到三十歲的大乘境诶!!!!!水虹澤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死後留下的明珠寶貝能鋪滿一座大草原,怎麼會給主子的那麼普通的鏡子呢。”
雙辮呵斥道:“你懂什麼,那鏡子會發光的,知道嗎?還會說話呢!咱們主子連續待在屋裡數日,就是鏡子說話。”
“說什麼啊?”四辮噗嗤笑道:“難道他在誰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男人?”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幾個小童子再也忍不住,呼啦啦笑作一團。
他們嬉笑的聲音特别大,要是擱在往常,董恒順早就出來訓斥他們罰站立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