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六,林北東上門。
秦物華見阿大遲遲不進來,洗幹淨手在圍裙上擦去水漬,走到二人身邊道:“請進來喝一碗湯吧,到時候可以詳細談一談。”
“北師傅。”
阿大詫異地看向秦物華,像是第一次見到她這副遊刃有餘的陌生模樣。
林北東冷硬的面色稍有緩和,略一彎腰,點頭道謝:“叨擾了。”
秦物華坐到中間,對着秦東流道:“江哥兒,多拿一副碗筷來,客人來了。”
秦東流則是穩穩落下剛擡起的屁股,忍着尴尬和大師傅林北東面對面坐。
秦物華耐心等着碗筷全部上齊,勺子攪了攪碗中的湯,吹涼後放入嘴中,放下碗,碗和桌子碰撞,發出輕響。
“北師傅來這,我覺着就是來找阿大,哦,應該說是找林序南的,對吧?”她笑得眉眼彎彎,勺子有一下沒一下攪着碗中的豆芽,通身的氣勢競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林北東颔首,面色不改,“我來找林序南,為他治病,之後打算讓他回京城。”
“是嗎?”秦物華笑容不變,撥開粽子層層疊疊的綠衣,像是想要看透底下深藏的暗流湧動,“我覺着,您也是為我家流姐兒而來。”
“我是個平頭百姓,平日裡隻知道賣賣東西啊看看鋪子啊之類的小事情,但是我知道,林家武館的武師傅都是好師傅,教學子們武藝,也教學子們做人,我是相信你們的。”
秦東流和秦唯江大氣不敢喘,小雞仔一樣縮在秦物華的兩側。
秦東流:阿姊,好可怕。
秦唯江:大變樣。
秦東流:第一次看見阿姊這樣,好,好厲害。
秦唯江:贊同的眼神。
秦物華瞥一眼弟弟妹妹,照舊當作沒看到雙胞胎的心靈感應,問道:“流姐兒,你是不是要去參軍?”
“如果我猜得沒錯,怕是林家的娘子軍吧。”
秦東流騰得從椅子上站起來,平日利索的嘴皮子變得結結巴巴的,“是,是,阿姊。”
秦物華樂呵呵的,說的話輕飄飄的,唇角的弧度也彎彎的,“孩子們大啦,這麼大的事情也不和阿姊商量商量。”
秦唯江在心中嘲笑秦東流,秦東流惱羞成怒。
秦東流:你等着,秦唯江,我的拳頭大打人可是疼。
秦東流卻話音一轉,落到一旁的阿大身上,“林序南,林将軍,真是屈才,在我們小門小戶裡做長工。”
阿大張口想要解釋,被沒說完的秦東流打斷:“阿大,你先别說話,讓我說完。”
她直視林北東,雙手交叉放在下巴上,“我該叫您北師傅還是北将軍?”
林北東心中小小震撼,早知道秦柏家大姑娘廚藝一絕,沒成想還有這樣看事的本事,怪不得别人交口稱贊,她定了定神,冷靜道:“我本名叫林北東,姑娘不嫌棄,喚我北姐就好。”
秦物華自然沒什麼不好的,她心中的那杆秤清楚着呢,沉聲道:“北姐,想必賣我鋪子的那位王滿也是林家的人吧,當時覺得奇怪,事後我一尋思,這樣天大的好事怎麼會突然落到我的頭上,定然是有人知道了什麼。”
“從那時起,我家中夜夜雜聲不斷,幾隻小老鼠還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呢。”
“王滿,是林家軍的人,對吧,阿大。”秦物華看向和秦東流秦唯江一樣垂頭喪氣的阿大,帶着肯定的語氣詢問道。
阿大點頭,“是,是我的好友,也是我在軍中的副将。”
秦物華閉眼,突然開口問:“那位盛明光是誰?”
林北東道:“當朝太女,女皇唯一的孩子。”
“啊,啊,原來如此。”秦物華無意義地感概道,“好了,我想知道的到此為止。”
“秦東流,什麼時候走和我說,我到底還是需要知道的,可以嗎?”
秦東流應好。
她轉頭對着秦唯江道:“秦唯江,你要去京城,我知道不是你說的理由,到時候走便走了,一個月給我寫一封信回梁洲城。”
“是,阿姊。”秦唯江鄭重點頭。
“至于你,林序南。”秦物華閉了閉眼,“之後我們再談,你和北姐先出門吧,有人在等你,今天放你一天假,走吧。”
“我也要去為學子們做飯了。”
她笑眯眯拍手:“好了,各回各家,今天大家都有事情做了,真是快樂地一天啊。”
“我,”林序南伸手想要說什麼,被林北東一把拉住,拖了出門。
“姐,我還沒說完呢。”
林北東一敲林序南腦袋,“沒看見秦姑娘正在氣頭上嗎?你這時候去就是火上澆油,秦姑娘是個好姑娘,可你仗着失憶騙了人家,還不讓人家生氣了?”
林序南低頭:“我說了我失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