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物華笑道:“我可還等着陶阿姊每月來給我送錢呢,走吧。”
沈大夫看着幾人走遠,低頭在宣紙上寫下幾個字,随後用墨水糊掉,看不清本色。
“又見到了。”
“真是好運。”他面無表情将紙撕碎。
紙片飄飄蕩蕩落到火盆中,焚成灰,燒成渣。
*
林序南站在原地不動。
秦物華腳尖在地上一點一點,雙手抱臂,面色沉沉,“暫時還定不了罪嗎?”
林序南點頭:“江成是蓉姐兒的父親,很難定罪。”
“那就是還能。”秦物華閉眼思索,“隻是需要想想法子,讓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想想怎麼把殺千刀的江成送進牢裡,好好張張教訓,最好是一輩子不敢來打擾陶婉母女兩個。
說實話,即使在現代,這種事也屢見不鮮,說得難聽了,就是大人教訓自己的小孩,有什麼好犯罪的。
秦物華歎口氣,“現在暫時讓陶阿姊住在咱們家,避一避,遇到什麼事還可以幫襯一二。”
“蓉姐兒和陶阿姊估計都吓着了,咱們今日吃得清淡些。”
陶婉面色蒼白,扶着廚房門道:“物華,我來給蓉姐兒做飯,她想吃我做得雞蛋湯面了。”
“蓉姐兒想吃?”秦物華轉身翻找食材:“想吃就是好的,等會把蓉姐兒的藥也煎上,吃完飯就喝了,你們兩個一塊睡,我替你們收拾了間卧房出來。”
“你做你和蓉姐兒吃的就好,江哥兒回來還得一會呢,我們等會兒就吃。”
“你和蓉姐兒歇一歇,先去睡下吧”
陶婉道謝,鍋中下油,磕了兩個雞蛋進去,蛋白迅速變白,她呆呆看着,用鏟子翻了個面,水嘩啦倒進去,先是劈裡啪啦的油濺聲,後面漸漸平息,翻不起聲浪。
陶婉在蒸騰的霧氣中,紅了眼眶。
“我與江成,從前是很好的。”
秦物華動作一頓,漸漸慢下來,靜靜聽着。
陶婉又道:“江成從前家裡寬裕,同我家是鄰家,那時候我每每被爹娘打,都會逃到江成家去躲。”
“他會給我上藥,然後安慰我,長大就好了,他就會娶我。”
“誰知道我爹娘根本不打算養我到長大,打算把我買進青樓去,你知道是為了什麼嗎?物華。”
秦物華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是為了什麼,順着陶婉的話口道:“我猜,你一定有個弟弟。”
陶婉盯着鍋裡的雞蛋,下進去細面,含着苦澀笑道:“是啊,是為了我弟弟的彩禮。”
“我那弟弟,心眼不壞,勸了我爹娘說他可以自己掙錢娶媳婦。”
“但是沒用,我還是要被老鸨帶走了。”
陶婉倒進去鹽、醬油調味,用筷子撥開纏連的湯面,“江成把家裡的銀錢都拿出來說要給我贖身,娶我回家。”
“我們喝了米酒,成親後,他待我很好,江成從前喜歡讀書,還教我讀書呢,。”
“你不知道,他知道我懷上蓉姐兒的時候有多高興。”
“我原本以為,以後的日子一定會是美滿幸福的。”陶婉夾起一筷子面條嘗鹹淡,“可後來,他喜歡上了喝酒。”
“酒可真是個奇怪玩意,江成一喝酒,就變了模樣,變的那樣猙獰可怖,像是,像是,”
陶婉頓了頓,“像打我的爹一樣。”
“他打我,我也就忍了,我想着,蓉姐兒還小,若是有個被休的娘親,以後的日子不好過。”
“可誰知道,他竟然要将蓉姐兒嫁給老鳏夫。”
陶婉盛出湯面,兩個雞蛋都放在一個碗中,這碗是蓉姐兒的。
“我恨啊,少年夫妻,相伴十餘年,從幼時開始的情誼,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
“所以,我去找醫館的大夫要了幾副藥。”
秦物華無聲張嘴,面色震驚。
“他不舉,是我下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