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物華一怔,“是折疏麻兮瑤華,将以遺兮離居的‘瑤華’嗎?”
薛瑤華點頭,“她和我說過一遍,我沒記住,應當是這句。”
“多謝你。”
“我該謝你,薛瑤華。”秦物華鄭重道。
若沒有她的助力,她大可以憑借一身蠻力帶幾個人逃出去,可逃出去不是目的。
救人才是。
把所有受到迫害的姑娘全須全尾地帶出去。
有了前人領路,剩下的路好走上不少,秦物華來之前就有姑娘琢磨着逃跑,她們受夠了被人淩虐的生活,隻是苦于沒有力氣沒有手段,即便有人不想逃出去,甘願忍受這種生活,也被人看着不準說出去。
秦物華正和幾個姑娘商量着逃出去的方法。
一個姑娘突然道:“說起來,先前有人差點就逃出去了。”
“是啊,我也聽說過。”
秦物華問道:“是誰啊?”
“嗯,不知道。”頭戴金簪的姑娘搖頭,“我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
“但是?”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薛瑤華沒往這邊看,而是翹着二郎腿搖扇子,再秦物華耳邊低聲道:“但是,我聽那些守衛說,綠眼睛的認識她,兩個人還是好朋友呢。”
“她是為了救我才死的。”薛瑤華道。
幾個人都被吓了一跳,金簪姑娘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幸虧底下的墊子厚,沒弄疼。
“你很好奇嗎?”
薛瑤華看了幾個人,想着也沒多少時間了,索性也盤腿坐在地上,“想聽我就說說。”
“聽不聽?”
秦物華點頭,“聽,但是如果會讓你難過的話就算了。”
怎麼也不像是個開心快樂的故事。
恰恰相反,一開始就是個快樂故事。
薛瑤華半垂着眼,輕聲開口:“我是被人拐子賣給他的。”
“我自十三歲起便在他手底下呆着。”
“算算這種事也持續了好幾年了。”她擡頭望向四周,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囚籠已經困住她半生。
華美的布簾垂下,故事就結束了。
“四年前,我遇見了她。”
秦物華舉手:“她叫什麼?”
薛瑤華目光很柔和,透過秦物華像是再看另一個人,那個人的臉要比她更尖一點,眼睛更圓一點,眉毛更挑一點,嘴巴再大一點,她說得很輕,像是說出來就要被噼啪的燭火跳動聲打斷,“她叫薛文茵。”
“她很勇敢,很努力,一點都不屈服,每時每刻都想逃出去。”
秦物華心中一陣陣發痛,她不知道一個那麼小的女孩,十三歲被囚入此中,備受折磨,使用怎樣的精神堅持活下去。
薛瑤華似乎隻是想要幾個聽衆,免得到地下去帶着滿肚子心事,不好和她相遇,“文茵本來是在第一個房間裡,後來有一回那個畜生見色起意,他說:‘沒嘗過這樣的大盛女子。’,所以他不顧文茵父母已經湊夠錢準備贖她出去,強占了她。”
“既然可以贖出去,為什麼沒有人報官?”秦物華問。
“你們啊,太在意女子的貞潔,又太低估他的财力帶來的權力。”
薛瑤華沒有明說,秦物華卻莫名懂了她的意思,她沉默扣手,低聲道:“是啊。”
“文茵哭過,鬧過,自殘過,可後來她一門心思想跑,每回帶出去,回來身上沒一塊好肉,她央着我幫她上藥,我就是在這個過程中和她熟悉起來的。”
“文茵說,隻要逃出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那時很喜歡文茵這股不罷休的勁,所以一次又一次,那樣對她。”
薛瑤華說:“你不知道,他在那時候喜歡些變态玩意,他會打人。”
“我也被打過。”帶金簪的姑娘說。
“我也被打了好幾回。”
薛瑤華搖頭,“被打是其次,你們知道,沒回來的姑娘都到哪裡去了嗎?”
幾個姑娘面面相觑,搖搖頭。
秦物華渾身一抖,想起了第三個房間,薛瑤華含笑望了她一眼:“你想的沒錯,她們都去了最後一間房。”
“我跟他跟的久了,也去過一回。”
“那裡的人,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地方,都是被他淩虐過頭,玩膩了或是治不好的,沒吃沒喝,就放在那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