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于書院後山發現,身着書院青衫,背部、裙擺處有明顯擦痕,證明死者遇害後曾被兇手拖拽過,且擦痕中的泥沙,其粗細程度、顔色都與後山一緻。”
書吏記下一筆,問:“是抛屍時的擦痕?”
蘇言沒有回應,而是拿着青衫沉思,片刻,她取出剪子,剪下衣服上的兩處擦痕,“雖然都是擦痕,都混着後山的泥土,但若仔細觀察,這兩處擦痕的新舊程度是不同的。”
書吏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原來如此。”
内心卻道——鬼才看得出來。
書吏心中雖有疑惑,但他是不敢反駁蘇言的。
上次他去春香樓轉了一圈,回來就被這丫頭發現了。
蘇言繼續說道:“死者身上沒有其他損傷,說明他與兇手的‘碰面’還算和平,昨夜書院曾派人去後山尋尹先生,當時并未發現屍體。而我們發現屍體的地方并不偏遠,就在小路旁邊,我想案發現場很有可能就在後山,兇手先将屍體藏起來,待書院搜過後山後,又将屍體抛棄。”
至于兇手究竟為何這樣做,蘇言也不清楚。
但她知道,隻要找到原因,便能推斷出誰是兇手。
“至于死因……我想剖驗屍體看看。”
“又來?!”書吏退後兩步,看蘇言的目光是又佩服又恐懼,“小蘇丫頭,以前的老仵作都不怎麼剖驗屍體的,若是尹先生的親人得知,也定會阻止你,你要三思。”
蘇言無奈道:“可若不剖驗,無法确定死因。”
“死者的頭都被砍下來了,當然活不成了!”書吏道,“還有什麼可驗的?”
書吏話音落下,秦挽月的聲音冷不丁冒了出來,“我也奇怪,還有什麼好驗的。”
蘇言回頭望去,秦挽月不知何時走了進來。
她面色嚴肅,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威嚴,隻是那威嚴總是在瞄到屍身時減少幾分。
書吏大驚失色,“您怎能來這種地方?”
秦挽月不願理會他,而是強硬地問蘇言,“你來說說,到底有什麼好驗的?”
蘇言能明白,秦挽月對她的惡意是因為楚風。
至于楚風……蘇言從前把他當朋友,可他今日為了秦挽月,竟不惜來打壓她,以後便也不是朋友了。
蘇言如常笑道:“您不是已經明白了嘛。”
秦挽月支支吾吾道:“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麼生活什麼日子什麼反應的?我……我當然明白啦,我是怕他們不明白!”
蘇言笑眯眯道:“我也覺得呢,那我再給他們解釋一下。”
内心道:撒謊。
秦挽月:“……”
她咬着唇,假裝沒聽到。
反正其他人聽不到蘇言的心裡話,隻要她不說,就沒人知道。
……
難怪小桃小柳那倆人總是支支吾吾的,她們分明早就知道!
“依靠生活反應,可以判斷是生前傷還是死後傷。譬如血迹,若為生前傷,血迹便會浸潤到組織……浸潤到肉裡,如用水清洗,是無法洗幹淨的,但死後傷可以。創口也不同,生前傷創緣的披風血管都會收縮,因為人當時還活着,所以會有這樣的反應。但死了,便沒有這些了。”
“至于為何要找到死因,也是為了還原殺人過程,從中找到有關兇手的線索。譬如女子力氣小,若不得已殺人,多會采用毒殺的方式。再譬如,若能知道死因,還可尋找兇器,這也是破案的重要一環。”
書吏都快記不過來了,隻能愁眉苦臉的奮筆疾書。
秦挽月卻是恍然大悟的神色,但她大悟到一半,又想起了什麼,立馬闆起臉,嚴肅地看向身後的楚風,“你可明白了?”
楚風:“……,明白了。”
秦挽月大手一揮,“既然如此,你趕快剖驗來給我看看。”
“這可不行,”書吏急忙阻止,“剖驗是要得到批準的,必須請示縣令拿到批文,仵作不可私自剖驗。”
秦挽月不耐道:“我在這裡,你怕什麼?驗,現在就驗!”
蘇言心中詫異,不動聲色地打量着秦挽月——秦小姐忽然和善了些呢。
秦挽月:“……,我是為了正義!伸張正義!”
才不是幫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