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京城路途遙遠,即便騎馬也要跑上幾日,急不得。
走過茂密的樹林,眼前一片開闊。
遠山連綿,殘陽如血,白雲亦染了紅暈。
美景在前,蘇言的心情也有好轉。
她明白她選擇的路不好走,一個沒有身份地位的小仵作,京城随便哪個人都可以将她生吞活剝。
蘇言更知享受當下的意義。
雲行牽着馬往山下走。
蘇言摘了兩根狗尾巴草,跟在雲行身後。
下山後再走一盞茶的功夫,蘇言看到一家客棧。
客棧不知是否還在營業,立在客棧外的幡子破爛不堪,客棧的牌匾落了一半,剩下一半搖搖晃晃,随時有落下的可能。
過了大門還有院落,約有二十步的距離,有一兩層高的小樓。
綠樹環繞,優雅甯靜。
一着灰袍的男子背影清隽,手中執專掃院落的掃把,正清掃院子。
雲行将馬屁拴在樹幹上,走過去詢問:“可有空房?”
男子扶着掃把看向雲行。
這一扭頭,蘇言吃了一驚,他的面部有好幾處刀傷,一隻眼睛戴着手工縫制的黑色眼罩,刀傷醜陋不堪,已叫人看不清他真實的樣貌。
蘇言擔心她又“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迅速偏開頭。
男子看着蘇言的小動作,淡然道:“在下相貌不佳,吓着姑娘了。”
蘇言雖不會以貌取人,但方才的确多想了,面紅耳赤道:“是我唐突。”
男子颔首,“客棧内确有空房,二位若想住下,給仨瓜倆棗即可,但客棧内沒有吃食,二位若不嫌棄,也可與我一起吃些粗茶淡飯。隻是若非緊急情況,二位還是不要住在這裡。”
蘇言好奇道:“為何?”
“二位不知?客棧有不太好的傳聞,普通人不敢住在這裡。”
蘇言問:“什麼傳聞?”
男子說:“說是住在此處的客官,都會離奇死亡。”
難怪客棧已經破敗。
蘇言笑道:“既然如此,你又為何沒有離開?”
男子聞言輕笑,“我既然好端端地站在這裡,自然不相信傳聞。”
要走到下一個鎮子,還有幾十公裡的路,天黑前是趕不到了。
雲行說:“勞煩給我們兩間房。”
男子在前帶路。
他不僅面容有損,腿腳亦有缺陷,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男子名叫陸松源,江州人,在他七八歲時家中田地被地主哄騙走,爹娘接連去世,他身有殘疾,連佃農都做不得。
流浪至客棧時,客棧已因傳聞被廢棄。
陸松源走投無路,選擇留在客棧,平時簡單打掃,偶爾去山中尋些吃食填飽肚子,日子倒比從前還要好。
有人打理,便有人留宿,偶爾有人路過客棧不願趕路,便留在客棧過夜。
陸松源收些打掃的費用,竟也真攢了些銀子,可以去鎮裡買糧了。
客棧有二層,一層有四間房,陸松源占了一間,另外三間也都住滿。
他帶蘇言和雲行去了二樓,“二樓的房間都可以住,昨日我剛打掃過。”
蘇言在心中腹诽——“雖有傳聞,住的人卻不少。”
陸松源背對蘇言,聽到聲音,便認為她是在說話,“平時不會有多少人,但今夜恐怕會有暴雨,留宿的便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