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這些身居高位之人,貪戀權勢,做了一輩子皇帝仍然不滿足,還肖想永生。
蘇言問:“神婆被他們抓走了?”
雲行點頭,“王縣令說,神婆至死也沒交代何為長壽之法,趙明德便……”
“他做了什麼?”
雲行看了眼蘇言,又迅速移開目光,似乎是心虛。
他低聲道:“趙明德命人将神婆處死,将她的血肉做成藥丸,給皇帝吃了。”
蘇言一時無言。
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更可怕的是,皇帝竟然允許這樣的人掌權多年。
雲行看向蘇言,見她神色凝重,心中茫然。
片刻,雲行取出一個手帕,手帕中似乎包着東西,他将手帕遞給蘇言。
蘇言接過手帕打開,裡面竟是白日她在首飾鋪看到的銀簪。
蘇言驚訝道:“你怎麼知道……你一直跟着我們?”
雲行沒有否認。
蘇言想不明白,“為何不與我們一起?是擔心王縣令知道?”
雲行避開蘇言的目光。
蘇言擰起眉,想到雲行這一整天都不正常。
他異常的沉默,雖然從前也不愛說話,但今日明顯不同。
蘇言道:“你老實告訴我,你打算做什麼?”
雲行靜默片刻,說:“粱易此人,與太子交好,為人仗義,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憨厚,雖然他罵趙明德罵得兇,但他成年後,趙明德隻當他是草包,沒有對他下過手,跟着他是安全的。”
“你這是何意?”
“入京以後,讓粱易安頓你,他可保你平安。”
蘇言與雲行隻是結伴而行,他們入京後原本就會分開。
可聽雲行安排她的去處,蘇言竟有些害怕,“你到底要做什麼?”
雲行再度沉默。
蘇言不肯放過他,她起身插着腰站在他面前,心裡想的全都是罵人的話——“不仗義,不夠朋友,像在說遺言,什麼人啊!裝成為我好,卻都要瞞着,其實隻會讓人生氣!”
雲行聽了,隻好說道:“你說得對,有趙明德在的一天,就有無辜人受連累,必須除掉趙明德。”
蘇言微怔。
難怪雲行今日反常,原來是心境有變化。剛認識雲行時,他可不會在意身處苦難中的百姓。
這一刻,蘇言有一種雲行從敵人變成同舟共濟的夥伴的感覺。
她露出笑容,“如果我能幫得上忙,一定要來找我。”
雲行遲疑片刻,“好。”
蘇言微笑。
——該死的雲行,又在敷衍。
雲行:“……”
蘇言沒拆穿,她指着雲行的面具說道:“你到底長什麼模樣,就不能給我看一眼?以後若摘了面具,我都不認得你。”
雲行向後躲去,“你……會認出我。”
蘇言不太理解——難道真的醜陋無比?
可下半張臉明明很好看。
單眼皮?小眼睛?
蘇言對雲行越來越好奇。
雲行朝通鋪走去,不再多說。
他躺到粱易身邊,盡量給蘇言留出足夠多的地方,中間還橫着棉被。
蘇言吹了蠟燭,他聽到蘇言走動的聲音,無法平靜。
親眼見到屍骨堆積如山,親耳聽到神婆的遭遇,或許那藥丸,他也經過手……
雲行徹夜難安。
*
京城,大周朝最繁華之地。
凡進入京城者,都需要檢驗傳,檢查比其他城鎮嚴格得多,但凡有一點不對勁,便會被壓入大牢。
距京城兩公裡之處,雲行停下,“進城之後,去城西的來福客棧安頓下來,過幾日我會去找你。不要和任何人提到我,我們三人為何會走在一起,我會解釋。”
蘇言聽出些名堂來,“你要回出雲樓?可你原本沒有避諱,難不成……”
雲行道:“我原本隻為時家回京,沒打算活着。”
但現在既然要做其他事,就需要把從前的事掩蓋住。
雲行叮囑道:“記住,你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接近你,是因為你與時晏歸走得近。趙明德忌憚時晏歸,我因時晏歸改變原本計劃是正常的,他不會懷疑。還有,王縣令那邊,你們不必管,他和趙明德沒有聯系,中間人已死,王縣令認定我是趙明德的人,現在會聽我的吩咐做事。”
“有些事我不方便出面,如果有事,你就去找粱易,還需要他調出人手保護你,趙明德一旦知道你與時晏歸有聯系,就會盯着你。粱易……”雲行看向粱易,改口叫道,“殿下?”
粱易還記恨着雲行,故意朝他翻白眼。
雲行說:“我搭救過殿下,殿下欠我一個人情,我會讓你做一件有利于趙明德的事,殿下不可推脫,否則趙明德不會相信。”
粱易氣哼哼道:“誰知你是真是假,我為何要信你?”
雲行平靜道:“五殿下可見過太子殿下後再做決定,進京以後,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謹慎行事,不比特意遮掩。”
粱易:“?,我行事一向謹慎!”
雲行不語。
粱易:“……難不成我做了什麼,你們都一清二楚?”
蘇言擡頭望天——“好大一隻傻鳥哦。”
粱易:“你剛剛是不是罵我是傻鳥了!”
蘇言裝傻。
雲行打斷道:“我剛剛說的話,你們記牢,我先行一步。”
他需要先去見趙明德。
雲舟早已到京城,按照雲舟的性子,會替雲行找一個他一時無法回來的借口。
往京城走這一路,他們經過數個城鎮,雲行順手拿到些趙明德感興趣的東西,交給他便是。
唯一令雲行不安的是,他和蘇言在一起的時間太久,此事無法隐瞞。
若讓趙明德查到,懷疑他事小,隻怕他會對蘇言起殺心。
死去的人,終究是死了,活着的人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