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粱易給蘇言打包票,稱她驗屍的手藝出神入化,但嚴正還是不敢抱希望。
别說蘇言,就說粱易,他一個尊貴的皇子,何曾管過京城的殺人案件?
在嚴正看來,粱易也是權貴,隻不過是心地不錯的權貴罷了,隻要是權貴,都讓他頭疼。
但粱易的話,嚴正不能不聽。
别說是他,就算是刑部尚書來了,也得對粱易畢恭畢敬。
粱易與粱昱關系親密,粱昱又與趙明德走得近,将來這皇位指定是要粱昱來繼承。
雖說大周朝的皇帝形同虛設,但在皇族面前,嚴正仍然隻是蝼蟻。
嚴正看着蘇言直皺眉。
小胳膊小腿,模樣倒是俊俏,但如何驗屍?
仵作見嚴正竟然同意蘇言驗屍,更是悲憤交加。
他這個走後門的竟然遇到更大的後門,恥辱!
仵作癟着嘴,等着看戲。
程劍早已死亡,屍體又泡在河中,他面部朝下,朝下的部位已經被魚啄爛,就算是背部,也有鳥啄過的迹象。他一個大男人都不敢靠近,蘇言一個小姑娘能做什麼?
在所有人不信任的目光中,蘇言走到屍體旁邊,不忘感慨:有權真好,難怪時逢亂世,便有無數人冒出頭想做皇帝!
隻要梁易一句話,她就能在沒有任何憑證的情況下驗屍。
仵作一邊嫌棄屍身,一邊往河岸邊湊去,他要看看,一個女子是如何驗屍的。
一具面目可憎的腐屍,别說是瘦弱的女子,就算是他,見了也會作嘔。
就連這些官府衙差,隻是聞到氣味,便不敢再靠近。
死人的味道不同其他,那股濃烈的氣息讓人絕望窒息。
萬衆矚目下,蘇言在屍身旁蹲下。
屍體泡在水中,面部朝下,衙差打撈屍體時,才将屍體面部朝上放置。程劍的半張臉已經被魚啃食,血色被河水沖淡,碎肉挂在臉上,河水幹涸後,碎肉似乎重新與臉頰融合成為整體。
越是如此,越令人恐懼。
蘇言鎮定自若地檢查屍表。
嚴正看到蘇言先确認程劍臉部的狀況,再去解他的衣衫。
手指碰到腐肉時,蘇言沒有半分遲疑,甚至撿起一塊不慎掉落的腐肉仔細看了看,還輕輕嗅它的氣味。
嚴正:“……”
看到這一幕的衙差們:“……”
他們盡量維持男子的尊嚴。
粱易倒是很自豪,看看,他帶來的人多麼神勇!
隻不過……他這胃裡也不舒服,蘇言表現得實在太好了些。
嚴正眼看着蘇言準備脫下程劍的衣裳,上前阻止道:“姑娘,我信你還不成,可你别在這裡驗屍,死者是男子,你是女子,這……”
男女授受不親!
蘇言聽出他話中的意思,反問:“嚴捕頭,若是遇到女郎中,嚴捕頭就不打算醫治了?還是說,京中小姐患病,隻能去尋女郎中來治?我是仵作,隻驗屍,沒有其他想法。”
這話倒是顯得嚴正很小心眼。
他讪笑道:“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讓人把屍體帶到陳屍所,你随他們一道過去再驗吧。”
蘇言見好就收,沒有異議。
*
京城陳屍所比小縣城要豪華許多,屍體都有更好的待遇。
蘇言使用的依然是自己的工具,陳屍所提供的竹鑷她用不慣。
嚴正已經明白,蘇言是真有些本領的,就憑她敢玩腐肉,嚴正就想給她磕一個。
接下來一段時間,嚴正不敢打擾蘇言。
有粱易和時晏禮在,嚴正也不敢随意給衙差下命令,還是粱易吩咐其他人繼續沿着河邊找線索。
一個時辰後,蘇言走出陳屍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