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不算明亮,好在蘇言早就适應。
她有太多問題要問雲行,但時晏歸在,她不好開口。
雲行與時晏歸相識,她已經看出來了。
但二人關系成謎,剛認識雲行時,蘇言還總覺得雲行與時晏歸很像。
蘇言雖然沒有開口詢問,但有些話卻控制不住地“冒”出來——“出雲樓看起來沒有為難雲行,是已經瞞過去,還是對方的緩兵之計?小殿下摻和進來,難保不被懷疑……也不知雲行是如何解釋的。”
雲行看向時晏歸。
雲行習慣着黑衣,袖口處用銀色絲線勾勒出祥雲圖案,銀色面具紋路詭異,冷峻孤傲。
時晏歸正相反,雍容華貴,衣襟袖口圖樣用的絲線大多是暖色,好像一黑一白。
二人對視,時晏歸眸光清冷,好似平靜的潭水,但若深入潭底,便能看到暗流湧動。
雲行眸光深遠淡漠。
蘇言見狀,道,“時将軍,我這女子閨房,将軍若無要緊事……”
點到為止。
時晏歸明白,蘇言對他與對雲行是不同的。
他不懂為何會有這差距,蘇言一家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确确實實在為她考慮。
他還不至于連她都利用。
時晏歸走到玫瑰椅前坐下,“這是書房。”
蘇言正色道:“現在整個院子都是我的,都叫閨房,我定的規矩。”
時晏歸眼中含笑,“他呢?”
蘇言義正言辭:“這是我的手帕交,不一樣的。”
雲行:“……”
時晏歸收起笑,道:“你不适合留在京城,有些話,必須告訴你。”
蘇言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态。
殊不知這是她最氣人的時候,表面恭順,心裡的小九九都快冒出來了——“好啰嗦,啰嗦,真啰嗦,打仗帶兵全靠啰嗦嗎,是不是手底下的人都不想聽他啰嗦,趕緊跑去前線……”
時晏歸:“……”
他一向被埋怨太過冷漠。
時晏歸無奈道:“為何總是提防我?”
蘇言說:“我完全信任将軍。”
内心卻是頭腦風暴——“不該提防???”
時晏歸:“……”
他隻好轉到正題,“你與雲行一同進京,瞞不住的,現在又與小殿下交往過密,京中會有很多人注意你,你住在時府最穩妥。”
蘇言:“?”
——“時府最危險吧……”
蘇言看向雲行,忽然有些生氣。
她冷淡道:“我剛在此處住下,如有不妥,會去麻煩将軍。”
“剛剛襲擊你之人,可有眉目。”
“若不是你們二位派來的人,大概就是真兇派來的,”蘇言諷刺道,“真的是很好猜。”
朝中就這麼幾股勢力,排除出雲樓、時晏歸,也就隻有可能是蘇言今日所作所為驚動真兇。
太醫與主事之死,定與朝廷有關,石爾的擔心是沒錯的。
時晏歸道:“你為京兆府做事,我不反對……”
“你當然不能反對,”蘇言說,“我們毫無關系,你沒有資格反對。”
這會兒時晏歸聽不到蘇言的心聲,她說的就是真心話。
時晏歸琢磨不明白,蘇言為何突然生氣。
以往她再生氣,也隻會在心裡罵爹罵娘,嘴上仍然能和對方稱兄道弟,他是見識過的。
當時他便想,若非她有奇怪的能力,日子一定能過得好。
時晏歸說:“我必須提醒你,石爾是趙明德的人。”
“我知道。”
“他雖是寒門出身,但與趙宗來往密切,十分蹊跷。”
“小殿下說過。”
時晏歸擰眉,“既然都知道,為何還要與他在一起?”
蘇言問:“時将軍知道我最想要什麼嗎?”
時晏歸:“……知道。”
“既然都知道,為何不對我說實話?”
時晏歸沉默。
蘇言懶洋洋道:“我本就是平民百姓,救過時将軍的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爹心善,倒在路邊的阿貓阿狗都要救,舉手之勞而已。”
“這份恩情我會永遠記住。”
蘇言諷笑道:“但卻不願意說實話,讓我查明害了他們的真兇。”
時晏歸看向雲行。
雲行眼中波瀾不驚。
時晏歸收回目光,道:“我不是背信棄義之人,希望你能相信我,将來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蘇言不耐煩地看向房門。
時晏歸起身,“明白了,若需要幫忙,小殿下能找到我。”
臨走前,時晏歸又看了眼雲行。
時晏歸離開後,蘇言面無表情地看向雲行,“你也可以走了。”
雲行微怔,他以為蘇言帶他進來,是有話要說。
雲行向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下。
他一回頭,看到蘇言朝他揮拳頭。
蘇言:“……”
尴尬地正襟危坐。
雲行問:“你在生氣?”
蘇言說:“沒有。”
雲行便又轉過身。
還沒走出去,就聽到身後之人的罵聲——“都不會多問幾遍?生不生氣看不出來哦,我要好好練武,把你們大卸八塊!等等,我是仵作啊,現在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