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敏走近租屋,看見房子沒有開燈。她開門進去,卻聞到廳中有一股微弱的食物香氣,想必是藍柏在天還沒黑時就做好飯了
她打開燈,把買回的試劑和器材放回實驗房,又檢查了一遍草藥和實驗動物,全都健健康康,沒有異常情況,她便放心了下來。
本來早上還想回來看看藍柏她們,但雷蒂娜這個老古闆,非要她按時上學,害她今天時不時就要擔心一下家裡的兩個住客,還是挺麻煩的。
笛敏脫皮鞋時,突然發現自己穿的都是雷蒂娜的漂亮衣服,剛才吃飯時忘了還了。
不過就算換了下來,她也沒有衣服可以穿回來啊。
雷蒂娜那混蛋,還說要過來把她的衣櫥都清掃幹淨呢。這麼一想,笛敏馬上溜到卧室裡,打開燈,當她看到随便塞在櫃子裡的舊衣服還在,心裡才慶幸它們避過了一劫。
她的确很不關心日常起居,衣服平時隻洗内衣褲,上衣和褲子就那麼一兩套,她也懶得經常洗,畢竟她不太出汗,都是周末是随便泡泡水,擰幹晾出去就了事。
難怪會被那群校霸嘲笑穿得像撿垃圾,想到這,笛敏都覺得頭有點痛了。
算了。她現在顧不上儀容儀表,理科生的錢嘛,總要花在更有價值的地方。
而今天大采購完,她的身家隻剩下十塊特比不到了,是時候要去找點工作做了。
笛敏站在舊衣服前,想了想,還是把雷蒂娜的衣服脫下來,疊好,放在床上,然後翻出一套洗得發白的卡其色恤衫和工裝短褲穿上。
她走到小隔間,敲了敲門,三快兩慢的節奏,是她和藍柏約定的暗号,然後她說了句:“你們還好嗎?”
門慢慢打開了,藍柏探出頭來:“你回來了?”
“恩。你們吃過飯了吧?”
“對。夜雀今天胃口不錯。”
笛敏走入隔間,見到了那位坐在小窗邊的蓬松頭發的女孩子,她很高興地沖笛敏擺着手,又指了指放在小矮凳上的炖野雞肉和蜂蜜面包,嘴裡說着多岡族語,似乎是在讓笛敏嘗一嘗。
“我剛吃過飯。”笛敏聽懂了夜雀說的“晚上好”和隻字片語的“好吃”,便笑着用多岡族語回了句“謝謝”,又問旁邊那位Alpha:“她還有在發冷嗎?”
藍柏關上門:“她好多了,沒有痰,說話聲音也恢複了。再睡一覺,估計明天就能好全了。”
夜雀是在某天深夜和藍柏散步時淋了雨,就開始斷斷續續地發低燒,那日雷蒂娜闖進來時,她也是在渾身熱潮中無助地哭喊着,那慘痛的喊叫聲,仿佛還在這個小房間内盤旋,讓笛敏不願再回憶。
夜雀體質遠不如藍柏般好,但她還是希望和對方一同離開原本居住的土地,踏上這條艱辛的旅程。
“她在路上太累了。趁現在多補充營養,以後再啟程時可能很難有安穩吃飯的機會了。”笛敏說。
“對。雖然現在是躲在這裡,但實話說,這兒的飲食是我們跨越國境以來吃得最好的了。”藍柏憨厚地笑了:“我們剛來時,可是帶着烤土豆和肉幹走了一個月。”
也算是多虧了雷蒂娜吧。笛敏想,在最初收留兩人時,她也很為要負擔對方的飲食而煩惱,周末勤快一點,多做點零工,口糧還是能給到藍柏她們手上的,不過也隻能讓她們日日吃腌鹹肉和粗面包。
像現在這樣,每日都能吃到新鮮的肉類和蔬果,還有上好的糖和奶酪送來,這是她們當初怎麼都想不到的事情。
笛敏看了一眼闆凳上放着的食物,做得樸實粗犷,香氣濃郁,還有煎過的撒了香料粉的豬腿肉。多岡族是部落社會,居住在多石多山的幹涸地帶,因此烤制和風幹的食物很多,她剛也在洗手台旁見到藍柏用鹽和調味料在鐵鍋裡腌制的鮮肉,這樣保存時間能長一點。
笛敏正想藍柏商量,要不要把卧室讓給她們睡,但她的手卻突然被夜雀拉住了。
燈光很昏暗,夜雀卻探頭往笛敏的臉那看了又看,她焦急地朝向藍柏說了幾句,手指又指向自己的臉。
“笛敏小姐,你的臉……”藍柏這才發現了對方的樣子不太對勁:“你怎麼了?”
“地上摔的。我在學校跑得太快了。”笛敏馬上擺擺手:“剛已經在雷蒂娜那冰敷過了,我還把冰帶了回來。”
“那現在趕快再敷一下吧。免得冰都化了。”藍柏站起來,“在外面嗎。我去拿。”
笛敏勸阻道:“沒關系的,我自己來就好了。”
但是藍柏直接就走了出去。笛敏隻得看向面露憂慮的夜雀,打了幾個手勢,又說了句語法不通的“我很好”,這才讓女孩的手收了回去。
夜雀的膚色比藍柏要白很多,笛敏也不太清楚她是混血兒,還是有白化病。但正因為長得白,加上蓬松的淺色頭發,就顯得夜雀很像是城市玩具店裡會出售的金發洋娃娃,或者那種适合穿着華貴服飾,安靜地坐在某座古老城堡的窗邊,用微微憂郁的目光,看盡窗外春去冬來的深閨女子。
不過笛敏想,比起罩裙,還是多岡族畫滿了花紋的布袍子更适合夜雀,那女孩,雖然看着柔弱,但笛敏相信她骨子裡是能飛越大洋的大鷹,而不是該關在籠子裡飼養的嬌貴雀鳥。
“我拿來了。”藍柏提着冰桶進來。
夜雀便從桶裡拿了毛巾,利落地把冰塊包在裡頭,起身敷在笛敏的臉上,看上去她病已經完全好了。
“謝謝。”笛敏忙不疊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