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特琳帶着武器走上甲闆,船艙的晃動帶起了甲闆上的一排影子。
她從木梯走下船艙,一陣木頭的氣味撲鼻而來,雷蒂娜在這條船上裝滿了紅酒,并且有特制的鐵架放置這些酒桶。
那兩個多岡族人是躲在酒桶裡,還是暗艙裡?
金特琳舉着油燈,在酒架之間梭巡,船艙很大,她每個酒架都看了一遍,用警棍敲了敲地面,咋一看沒什麼異樣。
如果想暴力搜索,她是大可不必自己單獨上船。
這不是她今晚的目的。
“我知道你們在這裡。”金特琳走出酒架區域,在船艙用響亮的聲音:“雖然你們沒見過我,但肯定聽說過我的名字,我叫金特琳·洛倫,是戈納鎮警局實習督察,也是這幾個月一直在追捕你們的人。”
這番話讓藏在暗艙裡的藍柏和夜雀渾身戰栗了起來。
但是讓她們震驚的不是話的内容,而是金特琳說的語言。
——那不是這片大陸的人常用的高地語,而是多岡族語,是她們自己的語言。
金特琳居然會說多岡族語。
夜雀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我是自己一個人上船的,我沒帶武器。”金特琳撒了個慌,可她的确不打算用槍,隻把警棍備在手上,站在光亮處直視船艙幽暗的内部:“我不想傷害你們,你們肯定也不想傷害我的,對吧?”
藍柏在狹小的暗艙裡屈着身體,她緊緊捂着自己嘴巴,不敢出聲,呼吸很輕,夜雀沒法跟她待在同一個暗艙裡,這兒太窄了。她隻能祈禱夜雀那邊不要出事。
“雷蒂娜跟我說了所有事情,就在十分鐘前,我猜,你們是不是救了笛敏·德沃盧嘉,才會把那些Alpha打傷,然後被通緝?”
金特琳緩慢地在燈下踱步,她也放慢了呼吸,思考下一句話該說什麼。
該說什麼才能讓這兩個人主動現身。
“我真的沒想到這個通緝背後居然是這樣讓人動容的故事。我為你們的勇敢緻敬。”
船艙裡安靜得吓人,隻有金特琳自己的聲音在回蕩。她走到船艙小小的窗口旁,看見沉在夜色中的碼頭,工人排着隊在等候審查,每個人都神色詭異,每個人都暗自惶恐,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惴惴不安。
而在一個僻靜的角落,她瞄到了雷蒂娜的身影,對方正拉着笛敏的手在說些什麼。一會兒後,雷蒂娜就彎下腰去抱住了那矮小的女孩子,仿佛兩個人在進行一場難言的道别。
這個情景不知為何刺痛了金特琳。
她轉過頭,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睜開眼,決定将這一切抛諸腦後。
“本來我是可以帶着一隊人上船的,可是我不想這樣做。你們知道為什麼嗎?是因為我曾經對一個多岡族人許下過承諾。”金特琳繼續對着空氣演說,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到酒架之間,讓琥珀色的陰影掩去了她的身影。
“我之前在學生時代,在首都遇見一個女孩子,就是她,教會了我多岡族語。那時我在養病,她在咖啡廳當服務員,就在國慶節那天清晨,我和她認識了,她的名字叫洛桑。”
金特琳的腳步踩在了暗艙就差幾厘米的地方,就在夜雀的上方,木闆的吱呀聲劃分開了夢境和現實,金特琳的嗓音就像夢魇一般沉到了夜雀的耳朵裡。
夜雀的耳朵突突地鳴響起來,她努力想讓自己的呼吸聲輕點,可是胸膛中狂跳的心髒一直鼓動着她纖細的血管,讓她沒法冷靜下來。
是她的名字,是姐姐的名字!金特琳真的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