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艙木闆之間漏下了星點的光,夜雀打開自己的雙手,左掌心裡紋着三角形和一隻雀鳥,右掌心紋着洛桑花和煙鬥的圖案,那是她們家庭給成年Omega留下的印記。
“之後我便和她成為了最親密的朋友,洛桑是個很溫柔的人,她是個Omega,卻從來不會為信息素發狂。那時候我還不太清楚多岡族移民是什麼外國人,因為那時的移民政策特别寬松,她便随着移民潮進入了東海岸的城市。我覺得她說的語言特别美妙,于是她便用半年時間教會了我多岡族語。我是個很好的學生,對吧?後來我們之間甚至可以不用高地語對話了,那時的我說得有多流利,就正如現在我和你們所說的一般。”
金特琳繞着架子走,訴說這些過去讓往日的苦澀和甜蜜全部滿溢上她的心頭,讓她恍惚忘卻自己登上這艘船的目的……
仿佛隻是想對着一位異國的神傾訴自己的前半生而已。
“多岡族人好像有個很有趣的習俗,叫做流動忏悔室?洛桑說,每到聖日,就會有一個人作為傾聽者,接收整個部族的黑暗。我想,也許這座船艙,也是屬于此刻的我的忏悔室吧。”
吱呀吱呀的木闆擠壓聲,咔哒咔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藍柏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金特琳停在另一個暗艙的木闆上,她低着頭,觀察着這塊木闆的紋理。忏悔者在光明中站立,傾聽者卻佝偻在陰暗的下方。
藍柏蜷縮着,左手一直緊緊抓着自己的匕首。
金特琳繼續往前走:“忏悔六年前,作為一位獨身Alpha,我愛上了不該愛上的人,此刻,忏悔作為一位本該主持正義的警督,我竟然誤會了兩個維護了正義的異國人,并且一直對你們窮追不舍。其實當我知道犯人是多岡族人的時候,我曾想過,要是能找到你們,我一定會用你們的語言和你們好好談談,争取給你們減少刑罰,而在知道這個真相後,我隻為以前我的所作所為慚愧……”
“洛桑曾經對我說過,她們的族群是善良的,如果我日後還會在這篇土地上遇到多岡族人,她說你們一定會友善地對待我,因此,她希望我也能成為你們的朋友。”
金特琳的腳步故意走得很重,示意她遠離了暗艙,重新走回到光明處,她把警棍和胡椒噴霧放下,把它們往地上一推,順着往前滾,細微的聲響和兩件裝備一起滾到了船艙的另一邊,卡在了其中一個酒架上。
“你們聽到嗎?我已經把身上帶的東西都卸下了,我沒帶武器,這是警棍,我已經丢掉了。請相信我,我會還給你們自由的,請務必相信我,我可以讓你們堂堂正正地在這個國家居住、生活,你們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如果你們願意,我可以帶你們去洛桑在的地方。我們一直保持聯系,我知道她在哪裡。”
“你們當中有一位是Omega對吧?洛桑跟我說過,她有一位跟她長得很像的妹妹……而我一看到畫像,就在猜測你們之一是否就是那個妹妹,她的名字是——”
“夜雀。”
聽到這句仿佛來自虛空的回應,金特琳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在視野中,她見到一個穿着男裝,戴着帽子和胡子的人從酒架的陰影中現身出來,仿佛鬼魂。
金特琳起初以為那是兩個人之一的Alpha,但電光石火間她意識到那兩個人肯定事先做了變裝,于是她的手隻是搭在了腰間的槍托上,沒有其他動作。
“你好。”金特琳試探性地、柔軟地發出了一句問候。
然後她見到那個“鬼魂”摘下了帽子和假發,一頭淺色的卷發宛如瀑布般散落在肩頭上,當其他化妝物落下的那刻,夜雀那張如同娃娃般小巧精緻的臉龐就出現在了光線裡。
金特琳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這張臉,就是她。
“你是——”
“夜雀!不要!”
金特琳剛想說話,卻被這聲咆哮驚得猛地看向另一側的酒架,她見到一個同樣穿着男裝的身影撲向了夜雀,同時還有一支弩箭沖着這邊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