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秋菊最煩她娘問她肚子,村子裡誰敢嚼她舌根子?
一群逃難來的流民,為了活命什麼肮髒下賤事沒幹過?每次她不順心就去别人家門口晃悠下,那些村民眼裡都帶着驚恐又害怕,怕被挖根刨地問過往的難堪。
自家事都管不及,誰在意她肚子?這點倒是和大黃村家長裡短不同,山狗村靜的死氣沉沉。
母女說話的空隙,鄭秋菊的二妯娌拎着半口袋洋芋出來,問道,“孩兒他七姑,你看這洋芋夠不夠,不夠我再添點。”
這氣人的話偏生是一張溫和笑臉,鄭秋菊也拉不下臉,氣隻得往肚子裡吞。自從成家後娘家就不是家了,家裡原本是她的東西現在都變成了這些妯娌的。還一副施舍窮親戚的模樣打發她,叫從小就吃白米飯長大的鄭秋菊如何受的了。
那二妯娌又笑眯眯道,“孩兒七姑這肚子啥時候給娘添個小外孫呀,七姑可别嫌我說話不中聽,都是自家人才操心啊,這女人沒孩子這輩子就是要被人戳脊梁骨。隻有生了孩子的女人才叫女人。”
鄭秋菊忍不了,破口大罵道,“少在這兒陰陽怪氣,你能生!你會生!你比母豬還會生,比母雞還會下蛋,你會生抓緊生,少在這兒歪歪叫浪費時間!”
二妯娌被怒罵的臉臊紅出了淚水,可憐兮兮的望着鄭母。鄭母瞪眼鄭秋菊,“自家人說話肆無忌憚,你也就是仗着你二嫂疼你,少瘋子叫哇哇的輕狂。你出嫁了,都靠你二嫂幾個妯娌服侍我替你敬孝道,你還這般不尊兄嫂!”
鄭秋菊火氣一下子就消了。
她娘這是敲打她,現在這個家是她做主,但是百年後可不得指望這些兄嫂了。鄭秋菊霸道欺負程武慣了,此時在娘家受氣,也想起程武的好了。
她原本還想裝腔拿捏程武,要他三請四請才回去,這會兒可勁兒盼着程武來。
左盼右盼,終于在開飯前一刻,程武進了鄭家院子。
程武來到院子的時候,井水的池子邊,鄭裡正和大黃村的大夫正拿着一根鐮刀綠葉子,莖稈粗壯,莖塊粗的東西。
鄭裡正見程武看過來,下意識側身擋住了手裡拿的東西。程武沒當回事兒,雖然不知道這玩意叫什麼東西,但是章有銀家後屋旁的菜地就種有一塊,他還偷偷掐了鐮刀長葉子吃了下,苦澀辛辣,奇奇怪怪的。
鄭裡正見程武沒盯着走近瞧,把手裡的東西給大夫,然後叫住了有嘴不會喊人的程武。
程武這會兒倒是彎腰鞠躬臉一下子笑僵了。
鄭裡正奇怪地看他一眼,莫不是鬼上身了?
往日程武來接老七,哪回不是橫挑眉毛豎挑眼的。
程武直接開門見山說明了來意。
鄭裡正道,“是哪家?”
“章有銀家。”程武道。
鄭裡正蹙着眉頭,倒是沒準備在正事上為難程武。而一旁走出來的鄭秋菊聽了章有銀的名字,霎時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立馬面色不悅。
鄭裡正看到女兒那鐵青的面色,原本拿布襟擦手的動作一頓。他接過程武遞來的林四戶籍,一邊朝書房走一邊看,到了書房後道,“章家……你好像格外關注章家。”
這個家裡經常吵架的老問題,程武對答如流。
“村長也是官,我也要愛民如子。”
鄭裡正看着這傻大個,還愛民如子,說你們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都讓人信服些。一個比一個傻。
鄭裡正道,“這次徭役縣裡必須讓山狗村出人。”
“你要是這事兒辦不好,縣裡大人怪罪,章家這戶籍也變動不好。”
一直賠笑的程武愣了下,而後小聲問道,“這是威脅吧?”
鄭裡正皮笑肉不笑的道,“大人的事情怎麼能算威脅。”
程武沒懂,倒是一旁的鄭秋菊吼他,“我爹的意思必須章有銀去服徭役,不然這事兒辦不成!腦子裡裝屎聽不懂人話是吧。”
程武懂了。
他頓時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金刀闊馬,“行啊,你們全家威脅我!威脅就威脅,老子早就不想幹了,你這兇婆娘我也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