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我眼睛沒毛病啊,5.2的裸眼視力呢。”小方說着話,不忘招呼尤迦雲上車。
不能說是招呼,都快上手推尤迦雲了。
“回頭讓姜主任把工資分你一份,順便去看看心髒,年紀輕輕不長心。”尤迦雲不較勁,利落上了車,坐到和顧栩相鄰的座位。
這種時候如果非要逞強自己打車,晚一步到化妝室那才是輸給顧栩。
他位置靠下車門,做好了待會兒一個箭步先沖的準備,雖然這場比賽隻是尤迦雲一個人的獨角戲。
顧栩面色平靜,一上車就開始翻看劇本,尤迦雲閉眼靠上椅背,一副補覺狀态。
沉靜半響,車子上了路,小方幾次回頭都找不到說話的機會,還是顧栩先開的口。
“你們在車裡吃東西?”顧栩說。
前座的司機和小方都帶着一股油膩味,車子開了冷氣,門窗禁閉下味道特别明顯。
小方哈了口氣,趕緊道歉,找着口罩一邊解釋他們來的路上吃了煎包、蔥油餅、蒸餃、油條、豆漿……不僅是吃完嘴裡帶口氣,扶手儲物盒裡還塞着幾分打包的蒸餃煎包。
顧栩隻是講了一句:“下次注意。”
尤迦雲卻睜開眼,補充道:“顧老師演着呢,他可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出了名的吹毛求疵,容不得一點沙子,說不定回頭就跟姜主任告狀了,你們防着點。”
“你惡意诽謗的時候,是不是應該背着當事人。”顧栩頭沒擡,但估計也沒多認真在看劇本。
尤迦雲說:“我都敢在當事人面前講了,肯定就不是诽謗。”
“說你一句屋裡咖啡味道重,就能被你編排這麼多?”顧栩語氣裡開始有了點情緒。
尤迦雲倒是挺無所謂的樣子,聳聳肩,随口就說:“誰沒事編排你?在你的屋子吃大蔥羊肉餡水餃,肯定會被你連夜趕走沒錯吧。”
話趕話,說完尤迦雲就後悔,沒事提這茬做什麼。
“所以,我的解釋你都當放屁了?”顧栩轉頭看向尤迦雲,臉上挂火,而突然加重的語氣同時也能旁人能感受到他動怒了。
本能反應下,尤迦雲不自覺地坐直起來,就那麼一下,馬上就調整回去。現在已經不需要怕顧栩,愛生氣生氣,誰管他。
“對,就是屁。”尤迦雲回道。然後大腦快速篩選記憶,想不起來顧栩說過什麼解釋。
不過,什麼解釋都不重要了,結果已經擺在這裡。
尤迦雲不得不承認的是,因為一頓水餃被分手,這口氣他一直沒能咽下去,梗在心頭,之後幾年甚至看到水餃都都會生理不适。
又不得不承認,其實無關水餃,無關吃了什麼帶異味的東西,兩人會走到分手是因為身份差距和生活習慣。
那時候尤迦雲住在顧栩家,在北京,家境不俗的顧栩哪怕拍戲還沒拍出名頭,中心城區也早早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早期顧栩工作量不多,常常有大幾個月的空檔期,而尤迦雲明确自己不會走演員這條路,找了個還不錯的實習工作。
一開始,熱戀後勁兒挺足的,任何相互不能理解的生活習慣都能磨合,不過,大部分是尤迦雲退一步接受。
尤迦雲在分手後曾嘗試複盤過這段戀情,很多後來想想完全不可能接受的束縛,戀愛腦上頭的時候容忍度卻出奇的高。
實習公司距離顧栩家地鐵通行要一小時十五分鐘,加上步行路程,尤迦雲每天在通勤上要花足足三小時,上班跟牛馬似的,有幹不完的雜事,還常常要加班,就算是這樣,依然每天精力充沛。
按那會兒的話說,是覺得日子很有奔頭。
如果是空檔期,顧栩基本都會接送尤迦雲上下班,早高峰不方便開車,搭地鐵也能搭出了另一種樂趣。三小時的通勤時間最後肯定是要翻倍的,那條地鐵線沿路叫得上名字的餐廳兩人都吃過。
除了餐廳,有時會随便點兵點将,決定在哪一個站點下;有時在車廂内擠得難受,一個眼神就決定要出去。
也許是愛人給足了情緒上的滿足感,所以随便逛逛的那條路也總能充滿驚喜。
清晨連位置都沒有的早餐攤,吃着炒肝兒沾肉包,一邊嫌棄一邊吃上頭;
深夜地鐵出口的便利店關東煮;臨時起意的電玩城和KTV;
尾随别人家的狗而去逛了一圈的公園,空氣難得的很好;
手機沒電,導航宣告終止的那一刻,剛好停在一家電器賣場前,轉頭一看,展示窗裡的液晶電視在播《英雄本色》,他們站在街頭人潮裡看完整部電影,夜晚風清月朗,快樂如此簡單……
如果顧栩去外地拍戲,對尤迦雲來說,快樂就更簡單了。就像爸媽不在家的暑假,雖然日子過得一團糟,但呼吸連空氣都是自由的味道。
顧栩不在,尤迦雲隻會在電話裡想念,電話一挂,開始放飛自我。
不過長時間相處下來,其實尤迦雲生活習慣都已經按着顧栩的要求做出改變,顧栩不在,他也不會怎麼亂來。
除了被顧栩提出分手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