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顧老師現在出戲沒以前那麼困難了,才拍完那麼大情緒的戲,還有心思想别的。”
尤迦雲心裡是有過一陣哆嗦的,仍舊不忘陰陽怪氣一下顧栩。
“我不介意先幫你對詞。”顧栩收起笑,坐到尤迦雲對面茶幾上,拿走放在那裡的劇本。
尤迦雲說:“不敢勞煩顧老師。”
他伸手要拿回劇本,頓了頓,挺起了身子,正經起來,問顧栩:“讨教幾句還是要的,最後那場戲,劇本的描寫隻有一句‘面對親人離世的無力’,你加進去的那些情緒是怎麼理解出來的?”
顧栩說:“我給角色寫的人物背景,你不是也看了?”
一天半的拍攝,台詞兩頁紙都沒滿,顧栩入戲的方式是給角色寫很多背景,從成長到生活環境,一項又一項堆砌出人物遇事時的反應。
這不是尤迦雲的習慣,他問:“你寫了太多劇本以外的設定,找對了情緒是可以幫助入戲,萬一和劇本本身發生沖突,很容易鑽牛角尖吧?”
“所以前幾年拍戲,狀态很容易被角色影響。”顧栩從茶幾挪到沙發另一側,像是做着什麼保證,鄭重告訴尤迦雲,“現在不會了。”
尤迦雲說:“其實我們的表演方式完全不同。”
顧栩笑了笑:“劇本上寫‘難過’,你能通過前面的劇情精準找出該怎麼難過,但我是需要不停推敲他是誰他從哪裡來最後才能知道他該怎麼難過……這麼對比,你天賦高很多。”
“承認别人聰明很難嗎,一定要說天賦。”尤迦雲不服氣。
“是,你很聰明。”誇小孩一樣的口吻。
尤迦雲是要不屑的,演垮了,嘴角都要翹上眉梢。硬是憋了下來,再說:“回你幾句誇。”
雖然是以工作範圍的距離,可顧栩那眼神并沒有多端正,視線一邊在尤迦雲臉上描繪。
尤迦雲說:“最後那場戲,我是真的震驚,能感同身受那份痛苦,你演的很抓人。”
“謝謝。”顧栩回道。
“客氣。”尤迦雲接着講,“如果是我來演那個角色,我也不會選擇痛哭,呆滞,沉默,茫然,都能表達出那份無力,但不得不承認,你的處理方式更厲害。”
顧栩收回視線,若有所思脫口道:“你更厲害。”低笑了一聲,又講:“明明隻是一個诠釋角色的處理方式,我就經常會忘記角色的人生跟我無關。”
“你是不是……”換成尤迦雲仔細觀察顧栩的神色,他有些恍然過來,問顧栩,“你其實到現在也沒有那麼容易能出戲,對不對?”
顧栩隻承認一半,說:“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分不清角色和現實,我分得清,偶爾調整情緒比較慢而已。”
“知道,都誇你那麼多句了,又沒有要嘲諷你。”尤迦雲語調是輕松的,伸手過去拍拍顧栩肩膀,肯定他,“認真對待工作是值得學習的行為,誰會說你呢。”
“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講的。”顧栩提醒。
以前尤迦雲很喜歡拿顧栩出戲困難這件事陰陽怪氣,嘲諷話語還真講過不少。
可今時今日關系不同,尤迦雲臉上隻有溫和,會抿着好看的笑容靠近顧栩,關心他:“那你現在還難受嗎?”
“需要做點别的事轉移思緒。”顧栩說。
尤迦雲的笑淡了下來:“我覺得你不懷好意。”
怎麼會不懷好意,那可太好意了。尤迦雲剛要起身走開,手腕就被顧栩拉上。
雙人沙發空間有限,尤迦雲不斷往後縮,最後靠在扶手無路可退。顧栩那眼睛就像有根牽引繩似的,緊緊追逐,又緩緩貼近。
氣氛烘托到這裡了,兩人距離之近,是心跳的起伏都在互相牽動。隻是,一個不清不淡的吻之後,尤迦雲發表想法,說:“我還是别扭,跟你搞暧昧不如吵架來得痛快。”
這就是矛盾鬧了太多年帶來的後遺症,有時會調整不過來關系的轉變,總想杠幾句,心裡也不一定是那麼認為的。
“原來你隻打算搞暧昧,不想負責任?”夾雜粗重的氣息,顧栩從尤迦雲的頸側親到他的下巴,再擡起腦袋說道。
尤迦雲不想顧栩停下,又要嘴硬,含糊說着:“話不是這麼說的。”然後摟上顧栩的脖子,貼近距離。
“話要怎麼說?”顧栩故意往下瞧了瞧,又問,“你真的有障礙?”
尤迦雲臉上不樂意,一邊講“滾吧你”,一邊也沒有要松手的意思。他說:“是不是應該先吃飯,上一天班了,攢點力氣吧,你不累嗎……”
“你可以不用出力。”顧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