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過去每一次離家出差或者去拍戲相比，這次出門，尤迦雲的心情很不同。

也許是因為前路有明确且長遠的方向，所以邁出的步伐多了踏實和笃定。

他在同小區租了房，動作之快，去之前就已經聯系過中介，落地放下行李直奔看房，當天就确定下一套和顧栩家隔了棟樓的二居室。

從看房到簽合同，顧栩是全程随行的，他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情緒不着痕迹，隻在回去後，進門先把尤迦雲兩件行李拉進卧室。

尤迦雲行程不少，确定好房子，晚點還要跟學長碰面。那個一直想簽尤迦雲的學長，聊了有些日子，以前尤迦雲是不把拍戲當工作，沒什麼目标，可現在既然有心要在這一行發展，考慮下來，決定把影視約簽到學長的公司。

學長電話來得也巧，才簽完租房合同，尤迦雲和顧栩一邊在讨論晚飯要什麼，學長直接告知餐廳都定好了。而且迫不及待，電話裡開始給尤迦雲推薦他手頭上的項目。

“我怎麼有點受寵若驚的局促感？”進門好一會兒了，尤迦雲還站在玄關處講電話，聊完一挂斷，他馬上告訴顧栩，“學長好像很看好我在《清波引》的表現，說現在隻等播出效果，然後會推我進一個大劇組？”

尤迦雲換完鞋一邊挫着免水洗手液，滿腦子都在想學長的話像不像老闆畫餅，真沒注意到顧栩端坐在沙發那頭的模樣。進屋轉了一圈沒看到行李，問顧栩，顧栩擡眼示意卧室方向。

“學長訂的餐廳好像是吃傣菜，你要去嗎？”尤迦雲劃拉着手機，看學長方發來的定位。打不開卧室門他也沒多想，往上往下按了好幾回，發現都不行之後還在嘀咕是不是門把壞了。

轉頭瞧見顧栩的一臉正色，尤迦雲隐隐察覺到了空氣裡彌散的緊張氣息。

哈哈在顧栩的膝蓋不停扒拉，怎麼都幹擾不了，就那麼一副不高興又嚴肅的姿态，定定地看着尤迦雲，直到尤迦雲注意到，才拍了兩下旁邊的位置。

尤迦雲可不會在這種時候過去送人頭，遠離卧室門，先撇清道：“這鎖肯定不是我搞壞的。”

“沒壞，我鎖了。”顧栩說。

尤迦雲轉頭确認，是鎖着沒錯，但為什麼要鎖的？他一頭霧水，沒來得及開口，又聽見顧栩說：“你打算什麼時候搬進那套房子？”

“得，得先打掃，再買四件套生活用品……”尤迦雲隻能順着話回答，不太明白顧栩話裡的意思，挪着步子靠近，邊觀察着。

顧栩又問：“齊安什麼時候過來？”

“不知道，看他什麼時候在莊園待膩了。”尤迦雲回。

兩人中間隔着茶幾，尤迦雲站着，顧栩就靠上椅背擡眼看他，仿佛就要提出什麼重要事項，十分嚴肅。

但最後顧栩開口問的是：“所以你準備以後跟齊安住那個小房子？馬不停蹄要搬進去嗎？你來這裡目的隻有工作？”

尤迦雲需要捋一下，才能從“以為搞壞門鎖要被立規矩”的緊張感抽離出來，他問了聲：“如果目的隻有工作呢？”

顧栩也不用開口了，情緒全看得出來。失落，雙眼瞬間黯淡下去，嚴肅隻不過是強撐着的最後一絲僞裝。

尤迦雲算是看懂了，但疑惑：“我在家就說了，會自己租房，是為了工作才搬過來，你當時也沒說什麼，現在這是……不高興了？”

“是失望。”顧栩說，“你平時嘴硬又愛面子，我以為你隻是在家人面前說說而已，沒想到行動這麼快。”

“我還沒說你死裝又愛鑽牛角尖。”尤迦雲吃不得半點虧，罵了回去才又說，“想要我住這裡，你不能直說？簡單一句話的事，還擺臭臉吓人……”

顧栩擺着臭臉說：“我沒擺臭臉。”

尤迦雲說：“給你一次機會，要不要好好講話？”

“我希望你可以住在這裡，我們一起生活。”顧栩的眼神還是淡，慢慢擠出一點笑意，“但我不想讓你覺得束縛，你是自由的。”

“那還鎖我的行李？”尤迦雲繞過了茶幾，把一直在扒拉顧栩膝蓋的哈哈抱起來，坐到邊上。那陣緊張感終于消散了。

顧栩說：“人類行為的正常現象，思想和行動不一定能同步。”

“這都要上升到全人類？”尤迦雲歪着腦袋看顧栩，對持了片刻，看見顧栩表情有所松懈。

哈哈在邊上反複彈跳，可它的鬧騰勁兒絲毫影響不到兩人，甚至形成了動靜對比。

顧栩放低了聲音，問：“為什麼不願意住這裡。”

“我沒說不住。”尤迦雲聲量也低，隐約的，能聽出幾分委屈，“剛剛看你擺臭臉，我還在反思哪做不對，是弄壞門把，還是手洗得太随便，怎麼才踏進門就要被你立規矩。”

顧栩皺眉問：“我在你心裡就這種形象？擺臭臉，給你立規矩？”

“要我幫你回憶？”尤迦雲說，“你連鞋子朝哪頭放都有規矩。”

顧栩靠近親了下尤迦雲的額頭，再提醒：“那隻是我的生活秩序，不是給你立的規矩，而且沒記錯的話，我應該從來沒有因為這種事跟你生氣擺臉。”

“也生氣的，但我哄你幾句就能賴掉。”尤迦雲說。

現在回憶起來，确實是，顧栩不記得自己生過氣，擺了臭臉，是因為他的情緒可能都不在這些生活細節的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