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三人會議結束後,言栎第一個站起來往外面走。
他真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忍不住暴打顧昭蘇。
桑瑞坐在休息室等他,見他出來頓時吓一大跳,“顧哥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他還從沒見過顧昭蘇這樣臉色鐵青、明晃晃生氣的樣子,簡直比代言違約還嚴重。
言栎深吸一口氣,心道我就是被你顧哥氣的。
剛剛文迪給他做思想工作,顧昭蘇這個混蛋就杵在旁邊看熱鬧,還時不時而添油加醋一番。
他之前怎麼就沒發現這家夥這麼适合演綠茶呢?
都不用演了,簡直渾然天成。
“你先去開車吧,把我送回家。”言栎對桑瑞道。
最近顧昭蘇的行程不多,他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台詞先背好,在這之後還要去理解人物角色……去學習各種他不擅長的東西。
言栎這人沒别的,就是倔。
他認定的東西都很難被改變。
現在演好顧昭蘇的這部戲成了他下定決心要做成的事情,他就會不辭一切辛苦去做,而且要做到滿意為止。
進電梯的時候,身後一個眼熟且煩人的身影突然擠進來。
“幫忙摁個負一,哦,你摁了。”顧昭蘇聳聳肩,心平氣和站在言栎身邊。
言栎跟見鬼了一樣看着他,“你下樓幹嘛,你這時候不應該去和文迪商量後面的打歌事宜嗎?”
顧昭蘇觑了他一眼,又挪開眼神,語氣輕飄飄的,“唱跳是你的技能,我隻是個演員。”
換言之,打歌舞台屬于他完成不了所以不得不推的工作,符合兩人的約法三章。
言栎:“……”
那他的新專輯怎麼辦!
今年由于工作轉型,他花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争取到發專輯的機會,而且如果工作轉型順利,很有可能這将是他個人參與創作的最後一張專輯,甚至很可能直接是最後一張。
入圈三年,他不是沒有同為唱跳歌手的朋友轉型演員後再也沒有參與過任何有關唱跳的工作,畢竟人的精力就這麼多,而紙頁發展方向不可能面面俱到,他們更不可能為了權衡工作和熱愛連軸轉,隻能側重前一個。
所以雖然這張專輯看上去在他的職業生涯算是平平無奇的其中之一,但卻是對于言栎意義重大的一件事。
所以他才會在身體互換之前為新歌瘋狂跑通告,就連互換後也會叮囑顧昭蘇直播宣傳。
國内的打歌舞台不多,他當初費盡心力才争取了幾個機會和相關資源,而且舞台的相關舞美和攝影方式他都在腦海裡構想了好多遍,就為了能給主打歌呈現幾個滿意的舞台,也能回饋粉絲的愛意與支持。
可現在,他完成不了了。
言栎抿了下嘴,偏過頭沒有說話。
電梯恢複安靜,和早上來的時候一樣,都是一片安靜的氛圍,但這次不是尴尬窒息的感覺,而是單純的沉默。
“叮”得一聲,電梯門開,到達負一層的停車場。
言栎率先走了出去,看見桑瑞正站在電梯口旁等他,車就停在旁邊。
見他過來,桑瑞先是打了聲招呼,“顧哥。”然後又向顧昭蘇問了個好就繞過車頭準備給言栎開車門。
車門打開,他轉頭看言栎,“顧哥,上車——”
“吧”字戛然而止在口中。
桑瑞瞠目結舌,看着他家藝人反手拽着同公司藝人的領子去了樓梯間,并且“哐”一下關上了安全門,整套動作堪稱行雲流水,不帶一絲一毫猶豫。
想起剛剛從會議室出來後顧哥一臉怒容的桑瑞:“。”
他是不是應該過去勸架?
不會出人命吧……
樓梯間裡,言栎松開顧昭蘇的衣領,雙目炯炯看着他,“我們必須快點換回來。”
樓梯間安靜且昏暗,頭頂黯淡無光的燈泡在被關門聲吓到後才不情願地發出弱弱的白光。
言栎站在柔弱的白光下,眼底的陰影遮住幾乎要泉湧而出的情緒。
沒等顧昭蘇開口,他又重複了一邊,語氣嚴肅而急切,充滿渴求和堅定,“我們必須快點換回來!”
前兩天他循規蹈矩地按照兩個人說好的一切生活,期間有任何不适他都忍了,也有在好好僞裝顧昭蘇,認真經營另一個人的生活。
但那兩天在家安靜度日的經曆就像是為“互換身體”這件事蒙上了一層模糊的濾鏡,一層可以對工作和生活選擇“無視”的紗布蒙在眼睛上,讓他可以不用去思考這件事情本身帶來的巨大麻煩。
可現在那層紗布退去,淩亂的現實和迫在眉睫的人生發展選擇比之之前更加突出。
現實就像鉗子一樣無情地掐住他的喉嚨,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顧昭蘇依在牆上,右手雲淡風輕整理着剛剛被言栎拽亂了的衣服。
他看着言栎的神色,一臉無所謂,“怎麼換?”
他平靜的神情讓言栎一下想起了之前在醫院時他被顧昭蘇追問的那幾個問題。
是啊,他壓根不知道必要條件都是什麼,更不清楚他以為的必要條件是否是真實有用的條件。
但那又如何呢?
難道不嘗試的話,就要一直這樣,讓他僞裝着顧昭蘇生活下去嗎?
言栎暗暗握了下拳,眼圈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