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聞折柳不生氣了,謝槿還是連夜給大師兄蕭珩回了信,沒有提道歉什麼的,隻是這次回信真心了許多,大師兄回信提及修煉,他便也誠心實意地回複了自己的修煉心得,末尾感激大師兄慷慨解囊。
大師兄如今雖然年幼,可他出身皇室,是大郦王朝公認的準太子,絕不是蠢笨之人,不管是蕭珩回信時說與謝槿共勉是單純客氣還是如何,這靈酒到底是給了。哪怕謝槿不需要了,也是真心感激他的。
這也提醒了謝槿,他為避免日後給大師兄所殺的命運想刷大師兄的好感,本就居心不良,與人結交時若沒有半點真心,大師兄早晚能看出來,他又與原文的炮灰何異?
不都是僞君子?
既然要與大師兄結交,他便該是真心實意的,若是不能,便敬而遠之,也斷不可得罪人。
如今離大師兄長大遇到主角受的劇情開始還早着,謝槿暫且不去想那些,他從這一日悟到了許多,将這些心得也都記在了自己的小本子上。修仙界與人間到底不同,強者為尊,不需要太多的虛與委蛇。
可在弱小時,也需要經營好身邊的人情交際,總而言之,先苟着,但也不要失去本心。
尤其最重要的一點要記下來:聞折柳喜歡坦誠的人,在他面前,一定不要有任何隐瞞!
疊好信件,謝槿便收了起來,等哪天下山再讓福德堂的人幫忙送。不過若是他能學會折紙傳信的術法,就不再需要旁人送信了。
這折紙傳信的法術,謝槿現在也能學,師父給的儲物戒裡也有不少材料,果然是他此前的百倍。謝槿為求穩妥,還是想先練練。
能夠繼續留在赤月峰,謝槿的心境平和了許多,不再去想什麼靈酒,還有被克扣的資源,重新整理起那套聞折柳傳授他的入門功法,還有聞折柳給的符道書和陣書。
他提升到了練氣四層,能學的靈符和術法、功法也更進一層,且不說靈符術法,那套無名心法他也邁入了第三重,這也是他目前主要修煉的功法,左右他也無心睡覺,便修煉了一夜,天亮才停下來。
說實話,謝槿也不确定小黃鳥會不會告密,所以去前殿時,他心裡還是難免有些緊張的。
直到見到聞折柳如往常那般,側躺在玉座上喝酒逗鳥,謝槿才算放心,跟聞折柳手掌上的小黃鳥交換了一個感激的眼神,行過禮便就地打坐,繼續修煉起心法第三重。
這事算是翻篇了。
臨近黃昏,謝槿從入定中回神,睜眼就見小黃鳥蹲在一旁書案上,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着瞌睡,書案上放着的手帕隻剩點心碎屑。
難得能在這個時候見到小黃鳥,卻不見聞折柳。
看小黃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睡着,謝槿疑似被它拿捏軟肋,也不敢吵醒它,便悄悄起身走出大殿,沒想到一出門就就見到了聞折柳,他身邊還有個神清骨秀的男修士。
經過這一個月有意無意的打聽,謝槿初步分辨出九峰内門弟子的服飾特點,從那年輕修士的衣袍上看,應當至少是長老級别的内門中人,月白道袍之上紋飾是水月紋。
隐月峰?
謝槿剛想到這個名字,就聽見那修士沙啞虛弱的嗓音,“殿中那新來的孩子怎麼在學那套功法?忘憂師弟,你可真是能偷懶。”
這語氣與玄意截然不同,倒像是頗有幾分溫和慈愛,聞折柳卻是一如既往的不以為然。
“他又不肯去外門學,難道要我教他基礎功法?”他忽而頓住,回眸斥道:“謝槿!”
謝槿聞聲快步走下月台,朝聞折柳二人躬身行禮。
“徒兒無意偷聽,師父息怒。”
他剛說完,背後傳來叽的一聲,肩頭便蹲了隻小鳥。小黃鳥不知什麼時候跟出來,抖了抖小翅膀,豆豆眼靜靜看着聞折柳二人。
那位面色蒼白的清俊道人低咳一聲,笑道:“無妨,是本座與忘憂師弟聊得太忘我了。”
謝槿知道他說的是客氣話,又朝那道人歉意地行了一禮,“是弟子驚擾了師父與師伯。”
沒等謝槿拜下,一道柔和清風便将他扶了起來,這種新奇的體驗叫謝槿一愣,便聽那道人笑道:“謝師侄不必客氣,本座道号虛谷,乃是隐月峰峰主,離你們赤月峰不遠。本座看你也是個合眼緣的,你若是得了空,可來我隐月峰多認識些同門,可莫要像你師父那般整日窩在山上。”
隐月峰?新地圖啊。
謝槿心中好奇,面上不顯半分,應道:“多謝師伯。”
這位師伯定是與師父十分熟稔,才敢當着師父的面數落師父,而師父看着分明沒生氣。
正如謝槿心中分析,聞折柳的确不氣,就跟沒聽見似的,自顧自喝着他那心愛的靈酒。
虛谷真人搖頭失笑,“罷了,我也該回了。師弟,明禮的事,就讓他過去吧,掌門那裡我來說,這回叫赤月峰受了委屈,我這個做師兄也有疏忽之過,回頭定會狠狠教訓他一頓,你也消消氣,好好養傷。”
聞折柳輕哼一聲,并不言語。
虛谷真人歎了口氣,又朝謝槿笑了笑,手中拂塵輕輕一甩,便召來雲團,騰雲離去了。
謝槿隻好拱手送别,然後看向聞折柳,欲言又止。
聞折柳一雙琉璃目正盯着蹲在他肩上的小黃鳥,自然也沒錯過他這個表情,啧了一聲。
“想問什麼?”
吸取了昨日的教訓,謝槿不敢再有隐瞞,斟酌了下言語,道出心中疑惑,“師父對這位隐月峰的虛谷真人态度不明,弟子有些疑惑,攬月宗九峰之間究竟是什麼關系?若是徒兒今日不問,他日再碰上其他峰的人,隻怕不小心又觸怒了師父。”
聞折柳哼笑一聲,“你當本座是炮仗,沒事就炸?”
謝槿連忙低頭,“徒兒不敢。”
他肩上的小黃鳥挺起胸毛,眼神犀利地看着聞折柳。
聞折柳微眯起眼,撇了撇嘴,“我們赤月峰乃是月諸峰分出來的三陽劍脈之一,恒月峰、盈月峰、玄月峰同是玉陽心決一脈,剩下四峰皆是春秋玄功一脈,虛谷師兄便是這一脈的大師兄,都是守拙師叔的弟子,今日他是來替清月峰那蠢貨道歉的。”
他又說:“今日的九峰,原本都是一個師祖座下三峰出來的師兄弟,能有什麼紛争?不過是有些人拎不清,不服我三陽劍脈接掌宗門,打幾頓就好了。我們赤月峰沒有得罪過任何人,但誰也休想欺辱我赤月峰。”
謝槿趕緊掏出本子記下來,所以赤月峰跟主峰怎麼吵都是三陽劍脈自家人嗎?所以明禮真人被師父打了也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他那一脈的師兄還要來給師父道歉……
這麼看來,攬月宗内門三脈還是以三陽劍脈為主的。
這事鬧起來,往小了說,就是清月峰跟赤月峰的私人恩怨,往大了說,其實是春秋玄功一脈對三陽劍脈和玉陽心決兩脈的不滿嗎?
至少,明禮真人是不服的。
謝槿頓時慶幸自己沒有非要插手到這些事情裡頭,邊記邊問:“那師父為何還生氣?”
聞折柳看見他那本子就挑起眉梢,倒也沒說什麼,飲了口酒說:“沒生氣,隻是看不慣有些蠢貨。記完了沒有?練氣四層了?”
一口一個蠢貨,師父罵人時也嘴毒。
謝槿飛快記下,合上本子,期待地看着聞折柳。
“昨日僥幸提前提升到了練氣四層,弟子便開始修煉無名心法第三重,不過方才虛谷真人的話……師父,這功法莫非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