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謝槿居然拿一隻小狗形容他,還說的那麼不文雅,蕭珩頗有怨言,可還有這麼多弟子看着,他又不能讓謝槿少想點東西,這不就暴露他能聽見心聲的秘密了嗎?
為了九峰大師兄的形象,蕭珩隻能先忍着,轉頭看向課堂門前的弟子們,“掌門設立明心堂,起初隻是想着内門與九峰本該同氣連枝,才将你們這些師兄弟都聚在一起,而明心堂之名,旨在明心見性,而不是讓你們在這裡打鬧、說閑話,得過且過。”
他說着目光落到唐禹和紀雲舟身上,神色嚴肅。
唐禹羞愧低頭,紀雲舟愣了下,也跟着垂下頭。
蕭珩的語氣便緩和了幾分,“你們同在明心堂修煉,都是師兄弟,莫要因為一時沖動傷了和氣,你們專心修煉,早日築基,才對得住明心堂長老的教導與掌門的期望。”
唐禹抱拳,“弟子受教。”
紀雲舟見狀跟着拱手。
弟子們面面相觑,齊齊應聲。
謝槿看在眼裡,輕咳一聲。
【大師兄話說得好聽,教訓教訓不聽話的小弟子就算了,其他人又沒犯錯,就算要可以警示一番也不用這麼嚴肅吧?而且大師兄要說到什麼時候,我站半天了,腳累啊。】
蕭珩幽幽看他一眼,說這麼多還不是因為反駁你之前說明心堂養蠱嗎?師弟真的是……
該領悟的時候一竅不通!
他也知道明心堂的蘇長老還在,他這大師兄稍稍警示幾句就夠了,這便點頭讓人散了,“好了,既然已經下課,你們都回去吧。”
唐禹看見他就怕,松了口氣想要混在人群裡溜走。
蕭珩說完走近紀雲舟,狀似無意般說道:“小師弟是我親自安排入赤月峰的弟子,我深知你為人秉性,這次叫你受委屈了,日後若再有人尋你麻煩,你便來找我做主。”
唐禹混在人群中的後背僵了僵,雙眼驚疑瞪圓,大師兄這是……是要當衆護着紀雲舟?
弟子們也都有些吃驚,但大師兄還在,他們不敢當面議論,便當做聽不見,匆匆離開。
紀雲舟也是一愣。
【等等!大師兄你就這麼當衆放話護上未來對象了嗎?還有那些弟子一個個都是吃到大瓜的表情……我估計不到一天内門九峰都該知道你的态度了,不過大師兄這次做的還行,起碼能讓某些人不敢明面針對小師弟了,就算想動手也要掂量一下。】
紀雲舟聽到心聲才緩過神,感激地向蕭珩道謝。
“多謝大師兄。”
沒有偏聽偏信,僅僅隻是因為他小時候幫過大師兄一回,大師兄就願意相信他,護着他。
總算聽到謝槿誇他一句還行,蕭珩突然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差點感動落淚了,看謝槿的眼神才滿意了些,親手扶起紀雲舟。
“好了,前兩日小師弟才病過一場,身體可好些了?”
這一聲聲小師弟的,聽得旁邊的紀白漣眼神越發幽怨,很快又收斂起來,一臉擔憂上前。
“表弟病了?怎麼回事?謝師兄可有照顧好你?若是你在清月峰,我就能親自照顧你了。”
【有病。】
謝槿突然罵起人,蕭珩和紀雲舟兩人都有些沒反應過來,紀白漣則趁機拉起紀雲舟的手。
“有些日子沒見,表弟瘦了,你這段時間在赤月峰過得可好?大師兄說你病了又是為何?”
【又給我上眼藥呢。】
蕭珩暗中看了謝槿一眼,很意外地抓到了謝槿低頭揉着肩上小黃鳥時偷偷翻白眼的一幕。
不是……你還會翻白眼呢?
【這不是明擺着暗示小師弟病了瘦了,就是在我赤月峰過得不好嗎?要說你剛來攬月宗時,我還會信你隻是無心之言,可三年了,我還不知道你什麼德行嗎?小師弟離開紀家後在藥廬十年,離南宛城并不遠,可大師兄因為小師弟愛屋及烏給你的東西你是一樣沒給他送過去啊,你是不是真關心表弟你心知肚明。且不說你每回見到我都在大師兄面前說點有的沒的,戚凡師弟和五師弟沒少被你坑過,隻要跟你在一個地方,原本啥也沒幹,因為你說幾句話大家突然就莫名其妙都不痛快了,别人又不傻,一次兩次沒發現,次數多了也該知道你有問題了吧?】
謝槿攏住小黃鳥,臉上若無其事心裡狠狠腹诽。
【若我是原文二師兄,一會兒小師弟要是被小白蓮引導說了些不好聽的話,我說不定會後悔幫小師弟一場,這不僅是挑唆大師兄和我,也是在挑唆我和小師弟。小白蓮還是一如既往會說話,也不知道大師兄這回能不能品出味來,萬一不能,我這次要再寫多少封信才能挽回你的信任啊?】
蕭珩:……
品出來了,信你的。
紀白漣這種莫名其妙暗中對比的話聽起來的确有點微妙,以前也沒少這樣說過。可他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一貫是知情識趣的,又怎麼會經常在他面前出現這樣的口誤?
至于信……
蕭珩想起來了,似乎每回紀白漣和二師弟一起出現後,二師弟都會頻繁給他送信送東西。
原來是在哄我?
蕭珩一下順氣了,由内而外散發出得意洋洋的氣息。
紀雲舟聽到自己或許會被挑唆惹惱謝師兄,心下一驚,毫不留情抽出手,腳步挪近謝槿。
“我沒事,謝師兄一直都很照顧我,倒是紀師兄你,我以為,你這次會來赤月峰看我,還有那些流言,我也以為,你會幫我的……”
他頭回說這種話,不自在地抿了抿嘴,便低下頭。
謝槿桃花眸驚得睜大。
【等等!小師弟你……這是在反擊小白蓮嗎?雖然你往日很乖,但你站起來在大師兄面前怼他的樣子,師兄我覺得你更可愛了!】
紀雲舟耳尖紅透。
蕭珩也覺得莫名有點爽,但看謝槿和紀白漣明顯不對付,避免紀雲舟不慎說錯話得罪了誰,他很快出言,“小師弟有我和二師弟照顧就夠了,紀師弟既然說過要處理流言一事,就先去忙吧,畢竟如今明心堂的流言都已算平息了,隻差清月峰的。”
他特意加重了清月峰三字的咬字重音,紀白漣心知他是真要趕人了,心中再不甘也隻好應是,也沒忘記演戲演全套,又是無奈又是擔憂地看向紀雲舟,“那表弟好好養傷,你雖自小離開紀家,我卻始終将你當做親弟弟。此前紀家虧欠了你許多,但族老們的意思,便是我父親也很難違背。這次聽聞你出事,我真的很擔心。”
“對了。”紀白漣取出一瓶丹藥,“我這裡還有一些師父親自煉制的丹藥,表弟你拿着吧。”
【嗯?丹藥?】
謝槿警覺起來,“紀師弟放心,有大師兄在,小師弟在赤月峰挺好的,什麼都不缺。何況如今小師弟還在服藥,清月峰的丹藥雖好,避免亂了藥性傷上加傷還是免了吧。”
【明知小白蓮沒安好心,入口的東西最好還是不要讓小師弟收下為好,就算丹藥沒有問題,可當年小師弟喝的那些摻了寒性靈藥的熱湯單拎出來,不也照樣沒問題嗎?】
寒性靈藥?
蕭珩很快聯想到紀雲舟身上的寒毒,也道:“小師弟是我安排去赤月峰的,他的東西我都會讓二師弟準備齊全,紀師弟還是去忙吧,隻盼明日清月峰那些流言能平息。”
紀白漣臉色一變,這回是真為難。丹藥當然查不出問題,他就是想當着大師兄的面表現一下,可謝槿一插嘴,就好像他要加害紀雲舟一樣,即便他的确不想讓紀雲舟好。
一天平息流言,他怕是沒時間再在這裡磨蹭下去了。紀白漣隻好收回丹藥,不舍地告辭。
“那我就先走了,表弟放心,雖然我發現時已經有些晚了,但這流言,我幫你澄清的。”
蕭珩自己也琢磨出紀白漣這話說得有些不對,出言提醒:“此事是紀師弟自己答應我的。”
何必要小家夥承他這份人情?
紀白漣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原本想在紀雲舟這裡賣個好,謝槿多事就算了,大師兄也……
他隐隐有種三人都在針對自己的感覺,他又覺得大師兄往日對自己都很和氣,沒道理這樣。
一定是謝槿從中挑唆……
往日真是小看他了!紀白漣很快找到原因,暗暗看了謝槿一眼,便拱手告辭,禦劍離去。
他先回去處理好清月峰的流言,再來跟謝槿過招!
他這一走,蕭珩不自覺松了口氣,自己也沒多留,看向身後的蘇長老緻意,“我還有些事要跟蘇長老說,二師弟不是要将那靈鏡留在明心堂嗎?交給我吧。我正好也有意整合宗外勢力的一些信息放到明心堂,尤其是四大宗派,也叫弟子們認識一下,否則日後曆練時兩眼抹黑,實在不妙。”
為宗門好的事謝槿當然不會拒絕,痛快交出靈鏡。
蕭珩跟蘇長老先走了,謝槿便帶紀雲舟回赤月峰,還捎上了秦念,他就一直在等紀雲舟,謝槿回頭看見他便順道送他回淨月峰。
秦念激動得臉都漲紅了。
謝槿順手送了秦念一些小小的禮物,畢竟這小孩方才上課時太過捧場,該有點獎賞。
将人放到淨月峰後,謝槿禦劍帶紀雲舟回去,見秦念還遠遠朝他們招手,他也笑了起來。
【還是淨月峰的風水養人,八師弟和這個小秦念都乖乖的,玉竹師伯也很會帶弟子嘛,要是小師弟也能有秦念這麼活潑就好了。】
紀雲舟默默聽着,眼神黯然。
師兄喜歡活潑的師弟嗎?
【年紀輕輕還是要活潑一點好,小師弟就是吃的苦太多了,才會養成這内斂性子,讓小白蓮和那白疾都以為能任他們搓扁揉圓。】
紀雲舟眼睛又亮起來。
謝槿想着,揉了揉小黃鳥,回過頭溫聲開口道:“小師弟,方才在明心堂的話可還記得?”
紀雲舟用力點頭,“記得。”
謝槿笑着點頭,“其實我還有一些經驗沒有告訴他們,在外遇事時,合理運用自己身邊的資源,包括人脈,讓自己過得更好并不丢人。此外,遇到有些惡人時,不能一味退讓,你越露怯,對方越會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