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堂衆弟子神色各異,又似有感想,謝槿沒再多說,擺手道:“好了,我說完了,下課。”
聽他說完下課,衆弟子才恍然回過神,但都不太想走,他們還是希望謝槿能借靈鏡再看看,都簇擁着謝槿,隻有白疾一人走了。
直到白疾走出課堂才發現窗外幾人,他想到什麼,臉色又白了幾分,行過禮匆匆離開。
蕭珩沒有留下白疾,方才他聽了許久,看得出來謝槿是有意針對白疾。想到自己查到的東西,蕭珩眸光也暗了暗,指腹輕輕摩挲起指間儲物戒,心知謝槿方才字字在說對弟子們日後曆練的叮囑,實則句句在提前段時間明心堂中紀雲舟那些流言。
若是他的話,手段不會如謝槿這般溫和,不會與這些弟子講道理,而是交待蘇長老等人去壓制流言,結局的話……蕭珩看向裡面沒能靠近謝槿,轉而主動去跟紀雲舟攀談的幾個小弟子,眼底露出一絲欽佩。
還是二師弟有辦法。
先抛出誘餌,恩威并施,講道理弟子們或許不會聽,但不會聽不出來他這是在給小師弟紀雲舟撐腰,還能讓小家夥多交幾個朋友。
顧奈和顧莫甯看他不說話,又不進去,欲言又止。
蕭珩一眼看出他們什麼心思,頭疼道:“想去瀑布就去吧,記得二師弟的話,不要吵鬧。”
兩人立馬又小嘴抹蜜似的說着謝謝大師兄,沒等謝槿出來,兄妹二人就先禦劍去了主峰。
蘇長老笑歎道:“這兩個小家夥還是更喜歡聽謝師侄的話。新月峰的玉書真人總說謝師侄更适合入他新月峰陪他共賞世間風月,本座倒以為,謝師侄這般會哄孩子,還是更适合來明心堂授課。也不知謝師侄主動上過這次課後,可還有興趣再來?”
玉書師伯嗎?
蕭珩知道謝槿跟新月峰的玉書真人交好,交好到什麼程度呢,玉書真人都想跟忘憂師叔搶徒弟,他覺得謝槿很适合陪他一起烹茶煮酒,聊些風花雪月,讀些詩詞歌賦。
當然,他也沒敢真搶。
忘憂師叔的兇名在外。
這話也叫蕭珩動了點小心思,他琢磨着,二師弟在赤月峰也太閑了,要不給他找點事做?
沒等他決定好,一道淺青色劍影便落到課堂前來,來人見到蕭珩,便是一臉驚喜與委屈。
“大師兄!”
紀白漣近前朝蘇長老躬身一禮,雙目就直勾勾地看着蕭珩,“有些日子沒見到大師兄了,沒想到今日來接表弟,會見到大師兄。”
蕭珩如今看他這副作态是半點說話的興緻都沒了,因為他讓人去查紀雲舟跟唐禹打起來的事還牽扯到了紀白漣,回應也很冷淡。
“表弟?紀師弟若是想來接白疾,他已經走了。”
紀白漣臉上表情忽然有些僵硬,随即面露無辜,“大師兄在說什麼?我是來看雲舟表弟的。”
這次關于紀雲舟的流言源于白疾,他的手段并不高明,還有些下作,而且隻是說幾句話,蕭珩沒道理越過清月峰去訓斥他,今日謝槿警告過他也就算了,至于紀白漣……
唐禹那個小跟班的确接觸過清月峰的弟子,還是紀白漣身邊親近的弟子。這兩日長豐真人将那個弟子揪出來,試圖将唐禹的罪過都推到對方身上,将人罰去思過三個月。
那小弟子在長豐真人那裡也沒說自己是受人指使,頂多也是個被清月峰的弟子撺掇了的。
這事查到紀白漣那裡就斷了,都說是紀白漣人緣好,清月峰的弟子因為流言對紀雲舟不滿,隻是說他幾句閑話,誰想到最後唐禹會真動手?這麼一查紀白漣也很無辜啊。
可既然清月峰的弟子都知道紀雲舟那些不實的流言,紀白漣怎麼可能一無所知,也從未澄清過?蕭珩畢竟做了八十年的掌門首徒,也替掌門處理宗門事務多年,不會真的相信這裡面真的會有這麼多巧合。
見紀白漣還在他面前裝,蕭珩心道自己此前真是瞎了眼,才會覺得紀白漣這個師弟心地善良又知情識趣,索性直言,“紀師弟的意思是,你名字裡的白和白疾毫無關系?”
紀白漣母親便是南宛城白家人,與白疾同族,可他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過此事,白疾也不會對外宣揚他們的關系,大師兄如何知道?
莫非大師兄派人去查了?
不對,大師兄沒道理平白無故讓人去南宛城查他……
是因為紀雲舟嗎?
紀白漣眼底驚慌很快冷靜下來,搖頭道:“白疾的确也是我的表弟,但大師兄有所不知,因為我紀家與白家的一些恩怨,白家早已與我紀家分道揚镳,白疾也從未認過我這個表哥。而且在招新大會之前我并不知道白疾會來,也不知師父會看中他!”
蕭珩一直在打量他的神情變化,見他仍是一臉真誠無害的模樣,心中頓時感覺有些乏味。
“白疾是你的表弟宗門無人知曉,可紀雲舟是你表弟,他還未入内門就已是人盡皆知了,紀師弟對兩個表弟厚此薄彼,倒是叫我不知該如何評價了。便不說你隐瞞白疾與你關系,白疾到處散布紀雲舟的謠言,明心堂清月峰都傳開了,你們同樣都在清月峰,你這個做表哥的也毫不知情嗎?”
紀白漣連忙搖頭,随即又垂眸,“此事我也是這兩日才知曉,可白疾從未認過我這個表哥,即使我有心教導,他也不會給我面子。大師兄不知白疾與雲舟父輩之間的恩怨,我這個表哥在兩個表弟中間也很為難,我也想幫雲舟,卻不知該怎麼做,若我對白疾說了重話,隻怕他會更恨我。”
他說着又是無奈又是無措的看着蕭珩,仿佛在向蕭珩求助解決之法。蕭珩不知他是真心還是假意,便道:“既然紀師弟也想幫紀雲舟,那還請紀師弟為紀雲舟澄清謠言,對外公布紀雲舟生母才是你父親之前的紀家前任家主真相,紀師弟能做到吧?”
紀白漣面色白了幾分,“這……”
蕭珩看他的眼神便多了幾分冷意,“紀師弟是真的想幫紀雲舟,還是隻是在我面前說說?”
紀白漣見他态度越發冷淡,苦笑道:“大師兄對表弟真好,也罷,既然是大師兄的要求,我便照大師兄說的去做。隻是我此前已經在清月峰為雲舟表弟澄清過,卻也沒能讓大家改變對雲舟表弟的看法,還都誤以為這是雲舟表弟在威脅我這個表哥……”
蕭珩可不信他這些把責任全推給别人的話,隻道:“紀師弟有心要做的話,應當能做到吧?之後這流言能否平息,就看紀師弟了。”
竟還讓他擔責?
紀白漣臉色變了變,到底也隻能咬牙應是,“是,大師兄既然有吩咐,那師弟盡力就是。”
蕭珩點頭,“那之後若還有流言,我就找師弟你了。”
“是……”
紀白漣再笑不出來,紀雲舟名聲好轉對他毫無好處,可偏偏大師兄還要他維護紀雲舟名聲,他實在想不通,大師兄為何對紀雲舟這麼好?就因為他救過大師兄一回嗎?
為何那時不是他先碰到大師兄?
事已至此,紀雲舟此刻隻得硬着頭皮答應蕭珩吩咐下來的事,想了想,又望向課堂内,面露擔憂之色,“聽聞前幾日雲舟表弟被主峰的弟子打傷了,可之後謝師兄便将人帶回赤月峰,從前謝師兄似乎總對我避而不見,我不好上赤月峰,今日聽聞表弟來上課,便想過來看看表弟傷勢如何了。”
他狀似隻是随口那麼一說,随即看向蕭珩,“看來明心堂已經下課了,大師兄可還有事?”
看他這副對表弟關切的模樣,暗示着蕭珩沒事他就要去忙了,蕭珩挑起眉梢,若有所思。
這話聽着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