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做什麼?”
暗衛互相看了一眼,最後二話不說又消失在了原地。司徒馥揉了揉眼睛,嘴裡振振有詞。
“真沒意思。”
畫春一跑進來,便于畫秋撞個正着。
“畫秋,去庫房拿點冰塊過來。”
畫秋雲裡霧裡,剛想與司徒馥搭話,便被支走了。
“小姐,眼睛哭久了會紅腫,回房奴婢給您敷一敷。”
矮塌上,司徒馥躺在上面,畫春手上拿着的正是用手帕包好的冰塊,她溫柔地幫司徒馥敷着眼睛。
手上握着的冰塊不斷在臉上遊走,嘴裡也未閑着,張口閉口就對元烨一頓好罵。
“這元石頭又臭又硬,我家小姐這般香軟可人,有錢有貌,看上他是他幾世修來的福分,不知道在嫌棄什麼?還讓小姐速速離開,真是給他臉了。難怪二十了身旁連個女子都沒有,就這臭脾氣,哪個女子受得了?”
司徒馥見她如此聒噪,不由得撫着犯痛的腦門讓她少說兩句。
臨近傍晚時,司徒馥用完晚膳,秦目跛着腿摘了一籃子花過來,壯着膽子往司徒府門口裡面扔去。
“這是我家公子的心意,還請小姐笑納。”
“什麼破爛玩意?幾朵廉價的花作歉禮打發叫花子呢?”
若非他跑得快,不然畫春定會當着他的面把籃子裡的花扔出去。
入夜,四周很靜。
月光透過雲層撲落下來,照在素靜的案桌上,床簾披散,裡面傳來陣陣粗重的喘息聲,被子下的身體早已被汗浸透。
漫天的火光鋪面而來,火蛇吐着星子‘吱吱’作響,一聲又一聲哀鴻遍野,小小的他藏在桌子下,手上緊緊攥着阿娘今日給他布置的課業。還有他今日新寫的詩句。
公子,小公子您在裡面嗎?
聽到聲音後,他慢慢探出腦袋,忽而懸梁塌了,一根帶火的木架從梁上掉了下來。
一少年沖至他身旁,用身體緊緊擁着他,将他護在懷中。他看着少年的腿被壓住,仿佛自己的腿也被壓住,動彈不得。
鬼哭狼嚎,像地獄烈火般的世界,他覺得自己被大火吞噬,于是他靜靜等待死亡。再睜眼,他置身于一片花海,他低頭看自己的腿,完好無缺。
花海中有一女子,他跳起來看了好幾眼,才終于看清女子的容貌。他先是慢慢的走過去,見女子朝他伸出手,他才敢慢慢跑過去,而後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因為他發現,女子始終不動,而與他的距離卻越來越遠。
他加快了速度,身子慢慢變大,先是四五歲的樣子而後七八歲,再然後十幾歲披散着頭發,最後是他身穿狀元服的樣子。
女子突然放下了手,斂起笑容,看向他的眼神有幾分抱怨。他急了。用盡了全身力氣追趕,卻依舊離女子很遠。他有些不甘心,卻因為心急被花叢絆倒。
等他爬起後,他已不再身處花海,而是在一間雅緻的房間裡,窗戶大開,屋外四面環湖。突然他在一股重壓之下艱難跪下。
随後上方的椅子上出現一道黑色的影子,他想擡頭卻發現自己的頭怎麼也擡不起來了。
黑影開口了,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帶着幾分顫抖。
烨兒,你知司徒府是個火坑嗎?
徒兒不知。
司徒府餘孽在江南苟且偷生三年,你可知她是怎麼活下來的嗎?靠殺人。靠養兵。靠錢運轉。你可知,司徒府在三年前便被秘密查抄過一次,金錢數量龐大到官府都不敢公開。如若不是司徒正在世時貪嗔而來,如何解釋?那些全是民脂民膏!再者,她暗中養兵,用的錢又是何來?經商全是障眼法,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遲早被朝廷發現。
你不該離她太近,你可知她暗中與肅王來往密切,多次給肅王高達百萬兩的銀子?她接管大皇子的酒樓,關系不親不疏,私下又多次與二皇子來往密切,前幾日還在皇後跟面露了臉,借着杜黎的勢,自己給自己的愛馬喂毒,使公主受驚,公主自小萬千寵愛在一身,刁蠻任性才着了她的道。大理寺并非不查,而是所有證據都指向其他人。蘇大人知道若是說自導自演,沒人會相信。但這恰恰是她心機所在。
徒兒不明白,她這樣做的意義何在?
司徒正此人一生都困在虛名中,她女兒自是會讓父親死後留個好名聲。你可知洺蘭郡主是如何死的?是造反!她的女兒便是遺傳了她娘的壞種!
師傅一直是個溫婉的人,從不在背後編排别人,如今為何對那司徒馥如此不同?
烨兒,你一向正直,難免會被假象迷惑,她不是真的愛你,是利用你啊!她定是知道了你的身份!知道了你的身份!她知道了!你發誓,殺了她,殺了她!你給我殺了她!
黑影突然狂躁起來,嘴裡一遍又一遍逼迫他發毒誓,最後竟然還掐住了他的脖子,不得已他伸出手準備朝黑影腦後襲去,卻又在緊要關頭頓住。
這時,一支利箭呼嘯而來。
元烨猛得坐起,而後大口大口喘着粗氣。他摸了摸自己渾身是汗的身體,随後下了床。用臉盆的水不斷沖洗着自己的臉。
待身上的熱氣散了些,他又把自己渾身上下被汗浸濕的衣衫換下,沖洗了一番,換了一套新的衣衫,這才罷休。
回房後,他看了一眼被自己放在桌上的紅豆糕,不知為何,他竟走了過去拆開,然後一個不剩将糕點全吃完了。末了,還擦了擦嘴角,有些意猶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