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三,雲诘即将歸京。
“小姐的傷勢将養得差不多了,這幾日便可回府休養。”
畫春一邊幫司徒馥整理衣物,一邊喋喋不休。她喚了幾個手腳勤快的粗使丫鬟進來,獨獨将畫秋排斥在門外。當司徒馥被畫春攙扶着出門,瞧見站在門口一見她便低垂着頭的畫秋,她什麼都未說便上了馬車。
林淨歡快地跑了出來,對着司徒馥的馬車道:
“司徒小姐,這是我親自研制的花顔膏,祛疤效果不比太醫院裡那些老頭研制的差,你且看看。”
畫春掀開車簾接過,打開遞給了司徒馥,她聞了聞,一股淡淡清香充斥鼻尖,舒适而惬意。
“多謝林姑娘的花顔膏了,林姑娘可有什麼喜歡的東西?”
經過這大半個月的相處,林淨知曉了司徒馥的身世,更加惺惺相惜,一個是被世俗不容的商女,一個是被世俗不容的醫女,都活得艱辛。
“待你傷好,請我吃飯便可。”林淨見司徒馥笑,瞬間沒了底氣又不忍騙她。
“就算好了,有藥膏輔助,後背也還是會留下痕迹,不能完美如初。”
不過就是多了一條疤,比之命來講不值一提,司徒馥反倒還安慰起來安慰她之人,不由會心一笑,兩人雙雙告别,定下約期。
畫春跟着一起進了馬車,畫秋和李老頭一起坐在馬車外。
“你最近為什麼老針對畫秋?”
畫春不開心,嘟嚷着嘴巴。
“實在喜歡不起來,她太乖了太聽話了,但太假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内心卻像狐狸一樣狡詐。奴婢看不慣,本就不喜歡她,現在更是裝也不願裝。”
司徒馥摸了摸她的頭,歎道:“日後你們還有老長一段路要走,又同時是我提拔的丫鬟,雖你資質高,但也不可對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人傷了和氣。也就畫秋不計較,不然你們兩個指定吵起來,到時候我肯定是幫你的。”
也就是因此,畫秋每次都忍氣吞聲任由欺壓。
畫春聽見後,嘻嘻一笑。但她并未作出保證,依舊隻是護着司徒馥的身子不因颠簸而牽扯到傷口。馬車上鋪着厚厚一層雪白絨毯,司徒馥趴在上面,因為搖晃而隐隐有了睡意。
距離蘇府知曉蘇惜愛慕表弟顧子涵,已近一個月,但由于蘇府的封鎖和施壓消息并未擴散,蘇惜像是沒事人一樣依舊隔三差五邀人賞花聽戲。
司徒馥這才明白,有些事情她想得過于簡單,或許,蘇惜這步棋已經廢了。
在司徒府修養了幾天後,來了位不速之客。雲瓊會來,在司徒馥意料之外。因為有上次在馬車上的不愉快,她不願待見他,可一想到對方皇子身份,還是将人請了進來。
“商女應當也是值得讓人尊敬的,您說是吧?二皇子。”
雲瓊知她何意,望着躺在屏風後的人,他眯起了眼睛,嘴角上揚。
“皇兄真是命大,三百來号土匪他隻二三十餘人便脫離魔爪,司徒小姐,是你在背後相助嗎?”
面對雲瓊的質疑,司徒馥知道不論她怎麼說,都不會打消他對自己的懷疑。
“信不信由二皇子決定,民女雖猜到大皇子會遇險,然為求自保投了皇後是不争的事實,二皇子莫要再這般說,到時候惹新主子不快。”
雲瓊捏着酒杯,恨不得直接摔出去砸到屏風上。最終還是忍了下來,松了杯沿。
“司徒小姐說笑了,乾坤未定,儲君仍舊空缺,還望莫要站錯隊,迷途知返好。”
“民女有自知之明,隻求抱棵大樹好乘涼,旁的不敢奢望。”
雲瓊本就性子急躁,這下一聽更不得了,當即擡手砸了杯子,不但吓到了司徒馥,連在外守着的婢女聽到後都膽顫不已。
“皇後非貴人,你當選個更有前途的。司徒小姐不會不知,雲诘看似宅心仁厚實則假仁假義,江家看重他是不會允你中途橫插一腳,本宮自不必說,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至于雲子衿,一個沒有實權的皇子,在争儲之路上他早已被提出局,你,除了本宮還有得選嗎?”
“為何是民女?”
“雲诘是何緣由本宮便是何緣由。”
“無非就是錢罷。二皇子過來些,民女告訴二皇子一個秘密。”
雲瓊不疑有他,繞過屏風便直奔床榻上的人而去。司徒馥趴在軟枕上,上身隻穿了件杏色肚兜便隻剩下被紗布纏着的傷口,血白水潤的肌膚暴露在了突然闖入的男子眼中。
雲瓊視覺受到了沖擊,立馬瞥過了頭,耳朵不覺便紅透起來。司徒馥勾起一抹冷笑,雲瓊察覺不對後立即回頭便瞧見這冷笑,臉上隐隐有些怒氣。
他本打算關心一下,現在卻覺得何必良心喂了狗,讓她疼死算了。但是他忘了,随随便便幾句關心,又如何能阻止這利刃入血骨的痛楚?
“還得過些日子才能伸手穿衣,二皇子莫怪。”
雲瓊再次别扭的别過臉,一把蹲了下來,冷峻的臉上有些不自在,冷言冷語,像是沒有感情的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