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手腕一轉,劍鋒直沖那兩根手指而去,手指的主人見狀忙松開了手,流雲飛袖一掃擋住攻勢,蒙面人也不糾纏,調整氣息持劍以對。
“陸小鳳。”蒙面人語調冰冷。
陸小鳳苦笑着用空閑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思忖着這又是哪個熟人。
“既是朋友,何必刀劍相向?”
陸小鳳笑嘻嘻倚在床頭,看似姿勢放松,實則全身戒備。
蒙面人并未搭理他,從陸小鳳出現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他的任務已經失敗了一半。
但他是殺手,雇主出錢,他取命。
劍從不可思議的角度攻來,迅如雷霆,陸小鳳一邊攔一邊在心裡暗暗叫苦,對方在這裡藏了幾天,他也在這裡不眠不休了幾天,此刻身體疲憊異常,還要護着蘇夢枕,不知不覺就落了下風。
二人的打鬥聲很快引起了房外守衛的注意,守門的大漢神色一變,拔刀就欲進入房間……
撲嗤——
刀劍入體,抽出大量鮮血,大漢難以置信地望向與自己一同守門的同伴,艱難出聲:“你……你背叛……”
他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身體抽搐了幾下,再沒了動靜。背叛的那人未有遲疑,又将刀劈向了旁人。
事情發生在刹那之間,其餘人反應過來,迅速拔出武器應對,打鬥聲、怒罵聲,昔日并肩作戰的同伴如今刀劍相向,轉眼間,樓内已戰作了一團。
陸小鳳動了動耳朵,知曉短時間内援兵來不了了,飛身閃過刺來的劍鋒,四條眉毛耷拉的更厲害了。
“蘇夢枕醒來後,我一定要讓他請我喝三百壇好酒!”
“按你這麼說,蘇樓主至少要請我喝上百壇酒,要不我豈不太虧了!”
一條腿雷霆般踢向蒙面人的頭顱,使其不得不回劍阻擋,來人也不糾纏,借劍卸力,一個翻身便來到了陸小鳳跟前。一個身形健碩的漢子,落地竟輕巧無聲。
落拓不羁,腿法迅猛,不是追命又是誰。
陸小鳳松了口氣,笑着搭在追命肩膀上。“好說好說,想來金風細雨樓家大業大,不至于賴咱們兩個酒鬼的賬。”
陸小鳳一個人就不好對付,如今加了個追命,蒙面人知曉今日徹底沒了機會,當即離開運起輕功奪門而出。
二人也不去追,現下還有更為要緊的事。
“幸好三爺來得及時。”陸小鳳将追命引至床邊,“我試着用真氣護着心脈,但他的氣息還是越來越弱。”
追命從懷中掏了掏,取出了一個琉璃瓶。若是阮言再次定然會大吃一驚,這正是當初她送給蘇夢枕、後又被蘇夢枕轉贈給陸小鳳的三瓶紅藥之一。隻是如今,這瓶紅藥隻剩下了半瓶。
原是當初陸小鳳自知卷入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的争端,兼之又欠了蘇夢枕人情,短時間内難以脫身,便拜托好友花滿樓出京将紅藥送給自己瀕死的另一個好友,此藥神異異常,一日三次,一次一小勺,瀕死之人竟不到半月就恢複如初,紅藥竟還剩下小半瓶。
得知京中之亂,花滿樓放心不下,便又将藥帶回了京城。
倒虧得還剩半瓶,否則蘇夢枕不能移動,就隻能冒險将阮言帶來了。
陸小鳳扶起蘇夢枕,将剩餘紅藥盡數喂給對方,看着他臉色逐漸紅潤,又把了下脈,确定狀态已經穩定。
“呼——”陸小鳳這才放下懸着的心,“可見人情債最不好還。”這些天他可真是給金風細雨樓做牛做馬。
“咳咳咳……咳咳…”
蘇夢枕艱難地睜開眼睛,“陸大俠這話可說的生疏,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呢。”
“我們确實是朋友,但你這個朋友,卻想把陸小鳳當長工。”陸小鳳長籲短歎。
蘇夢枕被逗笑了:“誰敢把陸小鳳當長工,陸大俠難道不是為了抵那三百壇的酒錢嗎?”
陸小鳳愣了一瞬,旋即瞪大了雙眼,怪叫道:“好你個蘇夢枕,我在那拼死拼活攔着刺客怕他傷着你一分半毫,原來你竟在那裡裝睡!虧我還擔心你的傷勢,一刻不敢停給你輸送真氣!”
“倒也不是我故意躲懶,隻是身體沉重異常,隻模模糊糊有點意識罷了。”蘇夢枕解釋道。
陸小鳳本也是佯怒,聞言搓了搓手,笑嘻嘻道:“既然聽到了,堂堂蘇大樓主,應該不會賴賬吧。”
“好說好說,随陸大俠挑。”語罷掙紮着起身,面向站在床邊一直未出聲的追命,抱拳道謝:“還未多謝崔三爺的救命之恩。”
追命亦抱拳回禮:“舉手之勞,皆為家國百姓罷了。”
忍不住笑了一聲,怪道大師兄和蘇夢枕關系不錯,兩人在一些方面還挺相像的。
房外的動靜也逐漸小了起來,叛亂應該已經被提前做好準備的無邪無愧無錯無語四個幹事平息了。
按理來說事情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但不知為何,追命心裡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