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全場寂靜。
謝明夷面上維持着盛氣淩人的笑,腿卻開始發酸——
他收着力,足弓曲起,看似搭在陸微雪肩膀上,其實并未真的踩住他。
在這方面,他頗有些小心翼翼了。
他觀察着陸微雪的表情,那雙狹長眼眸如一潭深井,幽暗無邊,什麼情緒都沒有。
這讓謝明夷有些失望。
仿佛一拳錘在棉花上。
正當謝明夷準備将腳收回時,擡眼便看見一長串黑色的字快速飄過。
雖然聽不見,卻不難看出語氣激動無比。
【不要獎勵他啊啊啊!!!】
【寶寶的腳好可愛,兔子蹬鷹啦】
【他爽了他爽了,嬌嬌軟軟的老婆踩他了!】
【央央寶貝小心惡犬!要被撲倒要被啊嗚一口吃掉了嗚嗚】
謝明夷身體一顫,險些維持不住平衡摔倒。
他趕忙擡起腿,迅速将那條腿盤起,坐好。
太太太荒謬了!
該死,他怎麼忘了不該跟陸微雪接觸了。
謝明夷連忙回頭,看向神色各異的衆人,不管是孟懷澄還是賀維安,都不像是看見了那些字的樣子。
莫非真的隻有他一個人能看到?
這是專屬于他自己的幻覺麼。
陸微雪擡眼,看向坐在木椅上的人。
少年一條腿盤起,兩隻手不由自主地絞住袖口,他緊咬紅潤的下唇,漂亮的臉頰上泛着紅暈,表情很是糾結。
陸微雪眼神一暗,将地上的新靴子撿起。
他身體伏低,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搭上了謝明夷的腳腕。
察覺到那條纖細修長的腿猛地向後一縮,似是想要擺脫他的無禮。
陸微雪的手指驟然攥緊,将謝明夷的腿硬生生拽了過來。
他一身白衣勝雪,跪在塵土中,長睫低垂,蓋住了眼中神色,一副隐忍沉默的模樣。
可隻有謝明夷知道,陸微雪扯他的力道有多大。
雖不至于疼,但根本無法掙脫。
【居然能忍住不摸寶寶的腳!!】
【某人都爽翻了吧】
【心甘情願為老婆穿鞋,真的是老婆的忠犬一枚捏~】
謝明夷看着這些字在眼前劃過,隻能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兩隻手後撐,任由陸微雪将靴子套在他的腳上。
後者還細心地幫他整理了長襪,隔着棉布柔軟的觸感,他的腳尖還是不可避免地觸到了陸微雪的手指。
骨感極重,涼,且硬。
相比謝明夷的窘迫,陸微雪的動作倒顯得慢條斯理,優雅端莊。
穿完一隻,又順帶将另外一隻也換了。
衆目睽睽之下,陸微雪就這麼幫他穿了兩隻靴子。
謝明夷明明是在上位,卻總覺得自己似乎被陸微雪掌控。
他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好似陸微雪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他往哪逃都會被抓住。
在陸微雪面前,他甚至像是被扒光了一般赤裸,這讓謝明夷無處遁形。
可轉念一想,主角就在這裡,他怕什麼?
謝明夷看向站在一旁的賀維安,他正盯着陸微雪兀自出神,眉間難得有幾分躁郁。
察覺到謝明夷看他,賀維安的眼中立刻春風化細雨,柔和又溫潤。
他生得俊美,不是極富沖擊力的長相,卻勝在清隽從容,又常穿綠衣,當真是君子如竹。
謝明夷微微頓了一下,随即偏過頭去。
眸光瞥向陸微雪的膝蓋,他略微思忖,便道:“過來。”
陸微雪不動。
站在他身後的孟懷澄便推搡了他一把,“國舅爺叫你,聽不見麼?”
陸微雪被推得險些摔倒,堪堪穩住身形,如天山搖曳的雪蓮,純潔又倔強。
謝明夷揚眉,直接伸出手,掐住陸微雪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來。
他湊近陸微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臉。
落難的雪蓮終于緩緩擡起了眼,濃睫輕顫,深邃眼眸中似乎流淌着積年的雪水,刺骨冰寒,無邊無際。
謝明夷這才發現,陸微雪的瞳色比常人要淺,深棕色的眼瞳鑲嵌在霜雪一樣蒼白的肌膚上,竟顯得男人如雪山神祇一般。
他想起關于陸微雪苗疆身世的傳聞,放開手,笑道:“你這雙眼睛真好看,不知道串成珠子供我玩好不好?”
這番惡劣的恐吓行徑,必然能好好挫一挫大反派的銳氣。
謝明夷正得意,卻看見——
【啊好可惜啊怎麼這就不掐下巴了,陸狗好希望一直被央央掐下巴啊】
【嘻嘻笨蛋還在恐吓,壓根不知道他隻想親死你】
【老婆你在說什麼啊我看不見,太漂亮了完全不知道在說什麼】
【央央誇陸狗眼睛好看了哎!央央是小天使】
……
他深呼吸,閉了閉眼。
嘴角抽搐了幾下。
原來這些字,竟然還有延遲的。
陸微雪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根根指骨逐漸扣緊,他的眼神晦暗危險,卻似乎還裹挾着說不出的滾燙。
男人聲音有些低啞,面容卻很沉靜:
“如果舅舅需要的話。”
【如果舅舅需要的話,我也可以獻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