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她竟然拿手去拔狼腹上的箭。
野狼在血泊中慢慢睜開了眼睛。
“你幹什麼!”
謝明夷瞳孔放大,連忙沖過去,野狼的可怕他剛才已經見識過了,因此反應極快。
話音剛落,“嗖”的一聲,蘇钰筱拔出了帶血的箭。
“萬物有靈,珩哥哥不願意要這條狼,那你們也别想拿去領賞!就讓它重歸山林吧。”
蘇钰筱得意洋洋,蹲在地上,背對着野狼,仿佛被鍍上了一層光環,像個善良溫柔的神女。
而她身後的狼卻已經迅速站了起來,弓起了背,兇狠的目光盯緊了她的脖頸。
它低吼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撲向少女。
蘇钰筱全然不知危險即将來臨。
“還不快滾開!”
謝明夷怒喝一聲,動作比說話更快,先一步将蘇钰筱推開。
蘇钰筱被猛得一推,在泥地裡打了個滾。
她坐起來正要咒罵,回頭卻見謝明夷一張煞白的臉都扭曲起來,痛苦地趴在地上,而他膝蓋處的布料已經被撕扯成碎片,露出被狼咬過的可怖傷口,大片大片的血正滲透出來。
那匹狼死了,死在謝明夷身旁。
陸微雪結果了它,短刀深深埋在它的脖頸,又拔出,刺下。
他跪在地上,緊握着那把刀,一遍又一遍地插進狼的血肉,任由鮮紅的血濺上蒼白的臉,他眼神空洞,瘋魔一般,鬼氣森森。
直到狼死透,他将渾身發抖、冷汗涔涔的少年抱在懷中,就這麼跪坐在那裡。
暗紅的衣服沾了血,更顯得詭異。
一擡眼,陰鸷的眼神盯着蘇钰筱。
霎時間,蘇钰筱感覺自己被無邊寒意籠罩,不禁打了個哆嗦,直往穆釺珩身後躲。
她不知自己對這個低賤皇子的畏懼由何而來。
但……陸微雪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珩哥哥……我不是故意的……”蘇钰筱拉了拉穆釺珩的袖口,無辜地小聲道。
穆釺珩一把甩開她,雙目赤紅。
“夠了,我會向父親請罰,這門親事作廢。”
蘇钰筱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哭喊道:“為什麼呀?我真不是故意的啊,再說了我也沒讓他救我,是他自己非要跑過來的,關我什麼事啊?”
穆釺珩看都沒看她一眼,眼睛隻盯着被别人抱在懷中的少年。
蘇钰筱不服氣,哭着說:“你以為這門親事是你說了算的?穆釺珩,你給我等着,我一定讓你為今天的話後悔!”
遠處火光閃爍,馬蹄聲紛至沓來。
陸微雪将瘦弱的少年打橫抱起,看着他眼淚直流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的樣子,心口如千根針刺般疼痛。
他聲音柔和:“舅舅,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謝明夷攥緊了陸微雪的衣領,斷斷續續地悶聲道:“疼、疼死本……”
膝蓋真疼。
好像要斷了。
剛才他幹嘛去救蘇钰筱?
明明這個女人那麼讨厭。
但她再讨厭,也是穆釺珩的未婚妻。
如果未婚妻命喪于狼口,那穆釺珩也會傷心。
從前穆釺珩總陪在他身邊,什麼無理的要求都答應,還救過他的命。
那就統統都還給他。
謝明夷不敢再說一個音節,他怕暴露自己的哭腔。
膝蓋疼,心更疼,嗓子更是疼得他緊咬着下唇,唯恐洩露一絲哭音。
從此以後,他可能和穆釺珩,真的再無瓜葛了。
護衛們終于趕來,将他們團團包圍。
“快!快上馬!”他們看到這番駭人的景象,急呼道。
陸微雪将謝明夷抱到馬上,卻見少年搖搖欲墜的,下一秒便要栽倒下來。
他利落翻身上馬,坐在謝明夷身後,好讓他穩穩依靠在自己懷中。
“陸微雪……”謝明夷嘴唇發白,聲音細若遊絲。
陸微雪湊近他,在他耳邊說:“我在。”
他的聲音悶悶的。
謝明夷勉強笑了笑,“你不會是哭了吧?”
男人不語。
謝明夷擡起手,摸到身後那人尖尖的下巴,竟真觸碰到一點冰涼的濕潤。
他愣了愣,心頭微顫。
而後如觸電一般,迅速将手收了回去。
……陸微雪作戲的水準越來越高了。
“可是我的腿傷成這樣,注定拿不到藍田玉環了。”
謝明夷忽略心中異樣的感覺,岔開了話題。
他的聲音依舊虛弱無比,仰頭對男人說。
陸微雪的雙臂環抱着少年,看着他依賴的模樣,拉着缰繩的手不由得一頓。
“舅舅,你信我嗎?”
“什麼?”
男人聲音沉靜又認真,從頭頂傳來。
“我會赢得那副玉環的。”
“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