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永遠不會說的。”
他走出了房間,将門輕輕阖上。
賀若昭挑了挑眉,心情頗好地将一個瓷瓶拿出來,處理起謝明夷的傷口。
“國舅爺,你可幫了我一個大忙了。”
謝明夷的睫毛輕輕一顫,睡得極不安穩。
——
又是那片竹林。
謝明夷赤着腳走在冰雪覆蓋的地面上,冷得打了個噴嚏。
他不禁裹緊了身上單薄的衣服,可是沒用,還是冷得直打顫。
四面全是霧蒙蒙的,什麼都看不清。
謝明夷隻能循着本能往前走。
突然,周遭燃起大火,竹林全都被吞噬,謝明夷又身處在熊熊火焰中,皮膚感受着難耐的炙烤。
很快,大雪再次落下,遮掩住大地。
他走在路上,一會冷,一會熱。
就這樣被折磨得身心俱疲,恨不能即刻死了,以求解脫。
目眩神迷,謝明夷的眼前又出現了一個刺客。
那刺客舉起武器,朝他揮來。
謝明夷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心裡卻下意識在想:
應該有人拉弓射箭,将那刺客射死,救下了他才對。
是誰呢?
是……
一道皎白的身影站在高處,冷冷地盯着他。
!
謝明夷猛地坐起來,大口大口呼氣。
他終于從噩夢中脫離。
入目是一處簡樸的房間,桌椅都有年頭了,看起來有些殘破。
身上蓋着兩床藍底白花的棉被,很重,壓得他有點累,卻也溫暖,給人一種踏實感。
謝明夷怔怔地捂住腦袋,才發覺額頭上纏了白布。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腿上、腰上、胳膊上,也都纏着布,明顯是有人替他将傷口做了精細的處理。
此時,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少女走進來,門後的院子白雪覆蓋,又是難得的大晴天,陽光照射在雪地上,有些刺目。
謝明夷下意識擡手擋住眼睛。
“國舅爺,你醒了?!”
伴随着少女歡快的驚呼,謝明夷的眼睛也逐漸适應了強光,他這才看清,眼前的人正是賀若昭。
賀若昭小跑出去,很快又跑回來。
這次,她身後跟了個賀維安。
四目相對,又匆匆撇開。
賀維安不如賀若昭外放,他站在謝明夷床前,好一會兒,才說:
“可還有什麼不适?”
謝明夷道:“還好。”
一張口,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着實嘶啞。
連續的高燒,讓他耗盡了精力,此刻隻是坐着說話,卻已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賀若昭見狀,便道:“哥哥,你幹愣着有什麼用呢?還不快給病人吃點東西。”
她一提醒,賀維安才大夢初醒一般,将一碗米粥端出來,用勺子舀起,猶豫了一下,輕輕吹了吹,放到謝明夷的嘴邊。
謝明夷縱然有一萬個問題,此刻也不得不憋回去。
——他實在太虛弱了,無論如何,現在的首要任務都是吃飽。
賀維安一勺一勺的喂他,凡事都追求第一的狀元郎,在喂粥這件事上,也做得細緻周到。
他舀的每一勺粥都不多不少,恰到好處,且溫度剛好入口,故而雖然是寡淡無味的米粥,謝明夷如此挑剔的人,都吃了個幹淨。
吃飽後,賀維安将碗放下,小心地扶他躺下。
“要不要再睡會兒?”
他輕聲問。
謝明夷看着他清俊的臉,耳邊傳來這間小屋裡炭盆燃燒的輕微噼啪聲,心底竟傳來一陣久違的甯靜舒适感。
棉被将他的全身都蓋住,隻露出一個頭,那些忽冷忽熱、疲于奔命的感覺,全都煙消雲散了。
對于賀維安,他莫名多了幾分依賴感。
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你放心,孩子好好的,有若昭在,他沒事。”賀維安猜測他心中的擔憂,解釋道。
謝明夷扯了扯唇角,剛一張口,心卻被一股巨大的悲痛和酸脹堵住了,嗓子也生疼,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好容易平複了情緒,唯恐賀維安會抽身離去一般,慌忙之中抓住了男人的手指。
“珩哥哥……穆少将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