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謊言一瞬間被拆穿,穆釺珩幾乎要支撐不住。
他茫然地看向高台上的牌位,穆畢武、穆畢文,董惜喬,熟悉的、陌生的名字,交集在一起,催促着他接受無情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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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在京城,掌燈時分,燥熱的天終于迎來第一縷涼風。
謝明夷坐在桌前,眼前珍馐琳琅滿目,内心卻焦躁得厲害。
不知是何緣故,他莫名心慌。
六水進來禀報,說陸微雪今夜不會來了。
謝明夷更是煩悶,随意用了幾道菜,便撤了筷子,獨自回房。
在床榻上翻來覆去幾下,他渾身都不舒服,幹脆坐起來,叫道:“來人!”
六水很快趕過來:“公子,可是有什麼吩咐?”
“拿酒來!”
六水猶豫道:“公子,咱們宮裡沒有酒……”
“去别處尋!再廢話,我就罰你了!”
謝明夷将白玉軟枕扔在地上,烏黑的長發搭在肩頭,如軟緞一般,更襯出他嗔怒的神情,任誰看了,都覺又懼又愛。
六水連忙應下,倉促地出去了。
一炷香時間過去,一個内侍抱着一隻青瓷酒壺回來了,頭戴高帽,身穿綠衣,頭垂得很低。
他幫謝明夷倒上酒後,便退至一旁。
謝明夷神色恹恹,心思并不在酒上,等了一會兒,才喝下一杯。
“這酒好烈。”
他一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勉強壓下舌尖的辣意,眼淚都被嗆了出來。
内侍不語,隻是為他又斟滿一杯。
謝明夷将酒杯拿起,看着裡面清澈的酒水,自嘲一聲:“想不到,我也有需要借酒消愁的時候。”
他幹脆地将這杯酒飲盡,仍顯不盡興般,直接拿起酒壺往嘴裡灌。
半壺酒都被他飲盡,酒水順着他搖搖晃晃的動作從嘴角溢出,很快沾濕裹着輕紗的肩頭。
謝明夷醉了,眼睛濕潤,眼神迷蒙,跌坐在床榻之上,看向屋裡唯一一個内侍。
“綠衣服……”他的臉很紅,身體因飲酒過度而發熱,一邊扯了扯衣領,一邊喃喃道:“甯州刺史,喜歡穿綠衣服……”
一直站着的内侍卻不知在何時,站到了他面前。
謝明夷仰起脖子,纖長的脖頸白得紮眼,精緻的臉上露出朦胧的表情。
“你出去吧,我得睡覺。”
困意陣陣襲來,他幹脆坐在地上,上半身順着仰躺在床榻上,眼皮上下直打架。
肩膀卻突然傳來痛楚,謝明夷皺了一下眉頭,睜開眼。
“央央,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孟懷澄的臉上布滿陰影,俊美的面孔呈現出一種極為可怕的神色。
“你是怎麼混進來的,還穿着這樣的衣服!”謝明夷的腦子停了一下,便毫不客氣地将他捏着自己肩膀的手揮開。
孟懷澄的眼裡閃過一絲陰鸷,居高臨下地望着他。
“我是來帶你走的,央央。”
謝明夷冷笑一聲:“别忘了,是你親手把我押送到這裡的,怎麼,你孟懷澄的心懷就算了,腦子也不好了?”
孟懷澄挑眉,随即半跪下來,胳膊撐在地上,俯下身,與謝明夷拉近了距離。
寂靜的夜裡,他的聲音無比蠱惑人心:“我說我後悔了,可以嗎,央央?”
謝明夷一怔,笑道:“我們好像早就不是可以互訴衷腸的關系了吧?你現在這是做什麼,表忠心嗎?”
“就當我是。”
孟懷澄盯着他醉意朦胧的模樣,眼中的癡戀越發濃重。
“央央,跟我走吧。”
他在誘惑,在鼓動。
謝明夷全然沒在意自己幾乎已經被男人全在了懷裡,幹脆擡起手,直接給了孟懷澄一巴掌。
這一巴掌,發出清脆的響聲,不疼,卻明顯帶着侮辱。
“你配嗎?”謝明夷半擡起眼,捏住孟懷澄的臉。
“孟懷澄,孟三,自始至終,我都懶得多看你一眼,對我來說,你隻是個逗樂的玩意,知道嗎?”
孟懷澄的笑意愈發地深,他偏轉過頭,嘴唇輕輕吻了一下謝明夷的手心。
就在此時,屋外傳來通傳。
“陛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