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是怕自己連宮門都進不去嗎?”
他作出一副關切的樣子,對陸津義說:“不如讓三公主想想辦法,堂堂王爺,總不能像我這樣,做賊一般潛入宮中吧……”
陸摯瑜也幫腔道:“皇叔,雖然現在陛下被小人蒙蔽極深,但是您無需擔心,晚輩一定會想到辦法,幫您入宮的。”
陸津義長歎一聲,為難道:“你們有所不知啊!近日邊疆急件頻發,我那外甥在邊疆畏罪自殺,攪黃了朝廷邊疆的互市,其中牽扯甚廣。當初是姐姐百般哭求,我才不得已向陛下開口,讓太義去任官的,可沒想到這麼快就搞砸了!現在陛下的态度我不清楚,但是他手下那些爪牙早就恨透了我,必然會百般阻撓我入宮向陛下請罪。”
孟懷澄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後,似乎真的深思熟慮了一番,道:“王爺,其實邊疆的事,我也有所耳聞。我有幾個熟識的本家親戚,也運了茶葉去互市,可據他們所說,薛大人被發現時,是起夜時被利器所害的模樣,很有可能根本不是自殺。”
“什麼意思?”陸津義睜大了眼睛,身形有些搖晃,堪堪扶住椅子,指着孟懷澄道:“你說太義他是被人害死的?”
孟懷澄點點頭,“此事隻有少數人知道,我也隻是略有耳聞,但為何穆老将軍也畏罪自殺了?恐怕就是想以自己的死掩飾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吧。”
他輕笑一聲:“當然,這些也都是道聽途說,王爺不可全信,隻是别讓兇手逍遙法外,薛大人蒙冤而死便好。”
陸津義臉色鐵青,突然想起什麼,問道:“穆家的公子,被召回京了?”
孟懷澄回他:“前些時日回京了,但總是閉門不出,晚輩仰慕穆少将軍的威名,多次想登門拜訪都被拒絕……不知王爺問這個做什麼?”
他倒吸一口涼氣,驚異道:“難不成穆少将軍和薛大人的死有牽連?這不可能吧,聽聞穆少将軍為人光明磊落——”
“有什麼不可能的?!”陸津義打斷他,“穆家軍成立二十多年,一直是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們隻忠于穆家,不聽命于朝廷,但凡是穆釺珩下一道指令,他們便能将本王的外甥剁成肉泥!”
“但本王實在不知,究竟是什麼仇什麼恨,才會讓他們要了懷義的命。那可是姐姐拼死拼活生下來的唯一的孩子!”
陸津義一拳砸在桌子上,腰間的玉箫都跟着抖動了一下。
陸摯瑜勸慰道:“皇叔息怒啊,誅殺朝廷命官是大罪,他們穆家不會不懂,可如今穆老将軍已經自殺,穆釺珩他盡可将責任都推到穆老将軍身上,咱們拿他也沒辦法啊。”
“誰說沒辦法?”
陸津義反駁道:“穆家現在不過是個空架子,本王自有數百種方法整治他。”
“若陛下要保他呢?”孟懷澄半眯起眼睛,下了最重要的一步棋。
陸津義未經思考,便說:“有那群毒蟲在,陛下的身體撐不了多久了,要對付穆釺珩還不簡單?有得是機會。”
他看向孟懷澄,“你來跟本王說這些,是想讓本王協同你們一起救出明夷吧?”
孟懷澄慢慢擡眼,漆黑的眼眸中帶着遮天蔽日的寒氣。
“王爺猜得沒錯,晚輩和央央一同長大,在晚輩心裡,早已将央央看作至親至愛,怎會放任他不管,被陛下搓磨而死?一想到央央的處境遭遇,晚輩當真是,心如刀絞。”
陸津義贊許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有情有義,竟能冒險入宮與明夷取得聯系,不過事實究竟為何,本王還是要親自入宮去一探究竟。”
“王爺見了央央,便都明白了。”
孟懷澄的眉角輕輕一壓,白玉般的臉龐陰測測的,姿态卻顯得畢恭畢敬。
半個時辰後,兩輛馬車停在蘭桂坊後門。
孟懷澄和陸摯瑜分别上車。
馬車發動前,孟懷澄掀開簾子,若有所思看着陸摯瑜的馬車緩緩離開。
陸摯瑜竟心有靈犀一般,也掀開自己的簾子,看向孟懷澄,對他淺笑一聲,眨了眨眼。
孟懷澄點頭示意,意思是,合作愉快。
等陸摯瑜的馬車消失在轉角處,孟懷澄才吩咐車夫:“走吧。”
他獨自坐在馬車裡,聽着車輪壓在青石闆上,骨碌碌的聲音。
今日一見,懷王果然如他所想,意氣用事,心思單純,不是能成大事的人,但利用起來實在順手。
至于陸摯瑜。
孟懷澄想起女人的臉,眼中浮現出一抹厭惡。
她竟愚蠢地以為,他會看不出她對謝明夷的恨意。
一群淺薄之輩罷了。
……
夜半子時,烏雲蔽月。
萬物都歸于沉寂。
隻有走街串巷的打更人,還帶着濃濃的醉意,無力地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