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父連連點頭:“是是是,大隊長你說得是。今晚謝謝您過來知會一聲。”
“行,這事就這麼過去了啊?我也回去了。不用送。你們家要是真的謝我,這兩天割稻子賣點力,我都要反過來謝謝你們。”
向父關上門,沒好氣道:“聽見沒?這事以後不許再說。傳出去,我都嫌丢人!”
向母張了張口,還想說點什麼,到底還是悻悻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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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點這邊,大隊長走後,其他人也都三三兩兩回去。當然,少不得指點向朋義兩句,竟然拿了祝佩芸那麼多好東西。虧他們先前還覺得,向朋義追求祝佩芸,追求得誠心誠意呢。
丁盼秋先前被向母激起的火氣煙消雲散,她按捺不住好奇,問:“佩芸,向朋義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他竟然全說出口了。”
宿舍裡的其他女知青也支起耳朵,想從當事人那裡聽點八卦。
“可能是良心發現。”陸舒陽完全沒把今晚的小插曲放在心上,眉頭都沒動一下,繼續翻手頭的複習資料。
說到底,不管是功德部自身的任務,還是祝佩芸的委托裡,都沒有對向朋義的下場作出任何要求。既然如此,解決向朋義就不會被提上她的任務清單中,最多作為任務過程中的阻礙随手處理掉,而不需要在向朋義身上耗費太多心思。這也正是陸舒陽選擇去找大隊長的緣由。
丁盼秋對陸舒陽的回答十分不滿:“你擱這兒糊弄我呢?”
一張紙被推到丁盼秋跟前,上面寫了一道題。筆鋒淩厲,力透紙背。
陸舒陽從容道:“沒别的事幹,就來把這題做了。是正弦定理相關的題,正好鞏固鞏固知識。”
丁盼秋:“……”
第二天清晨,天光還沒有大亮,向家村就響起嘹亮高亢的雞鳴。
陸舒陽睜開眼睛,那雙漆黑的眼瞳裡看不出任何困意。她起身,動作很輕,連衣料摩擦聲都微不可察,絲毫沒有驚動知青宿舍裡的任何人。她踏出知青宿舍時,天邊才将将有一縷晨曦穿透雲層。沒有被工業污染和開發的村落,就連天空都要顯得更為明淨透亮。
陸舒陽舒展了下四肢,就繞着向家村的外圈開始跑起來。陸舒陽跑步的姿态非常輕盈,不緊不慢,像飛掠而過的燕子。過于輕松的模樣,讓人極其容易忽略她的速度是那樣快。沒多久,她又開始了第二圈、第三圈……
陸舒陽跑完最後一圈,臉色紅潤,不見喘氣,這幾圈下來,她大緻對自己現在的體質上限有了大概的估算。
這樣的體質,作為平常人還行。可要想達到她的目标,還是有一些差距。看來之後要勤加鍛煉了。
陸舒陽望了一眼冉冉東升的旭日,如是想道。
陸舒陽鍛煉完,慢跑回知青點。
她起得很早,幾近“聞雞起舞”。平常這個時間,田地裡應該沒什麼人。偏偏陸舒陽回去的路上,幾乎每塊田都能看見有人打着哈欠,彎腰割稻。
陸舒陽回到知青點時,一衆人也都急吼吼地往外走。
丁盼秋扯了一把陸舒陽:“佩芸,你哪兒去了?大隊長剛過來敲門,喊大家夥兒早點上工割稻。”
“跑步。”陸舒陽回答說。
邊上有人歎氣:“搞不懂大隊長在想什麼,這大清早的,我還沒起床呢。昨晚看書本來睡得就晚。”
這兩天的日頭曬得很,大隊長又催得緊,收割稻子本來多少有點休息的時間,都被催得快沒了。别說知青了,向家村幾乎各個人都在嘀咕。
“大隊長到底想幹嘛啊?這兩天累得回來隻想往床上一倒。”
“可不是?這稻子晚兩天再割,也不會有事,真搞不懂大隊長怎麼急得跟要去投胎一樣。”
“哎呀,好在今天總算是割完喽!之後就能休息一陣子,農閑的時候沒什麼活要忙,大家都能好好複習。”
“……”
丁盼秋整個人癱在陸舒陽旁邊,羨慕不已地望着她:“佩芸,你就一點兒都不累嗎?”
天知道祝佩芸是不是受了失戀的刺激,白天割稻子,晚上回來依舊有餘力看書。這段時間知青點的衆人會聚在一起複習,互相幫助,陸舒陽基本上都是幫别人的那種。她講題的方式簡潔易懂,再難的題目,到了她手裡,不出片刻就會得到答案。
陸舒陽的視線沒有從書上移開,說:“還行。”按理說,這樣的回答聽起來應該是敷衍的。偏偏她的語氣平靜而笃定,讓人有種被好好回答了的感覺。
丁盼秋搓了搓臉:“老天,你真是太可怕了。”
陸舒陽把手頭的函數題解開,擡頭問丁盼秋:“這道題做出來了,你要現在聽還是……?”
“這麼快?”丁盼秋吃驚道。她想了想,說:“明天早上吧。最近幾天實在有點累。我去洗漱,等會兒睡覺,好好休息一頓,明早起來認真複習。”
“嗯。”陸舒陽應了聲,繼續看書。
可惜,丁盼秋沒能一覺到天亮。半夜裡,她被轟隆的雷聲驚醒。
“轟”地一聲炸響,雨點砸得窗戶砰砰作響,屋子裡其他人也被吵醒。陸舒陽還坐在書桌邊,桌上點着一盞燈。她的影子在牆壁上搖曳晃動,一道銀白的電光從窗外映亮屋内,照亮她的半張側臉。又是接連幾道炸雷,驚得燈火都顫抖起來。
幾個女知青茫然地互相看了眼,聽陸舒陽溫聲說道:“沒什麼事,下雨了,睡吧。”她的話音那樣安甯平緩,讓丁盼秋她們無端感到安心。
“哦哦……好。”
“佩芸,你也早點睡。”
“回頭明早起不來。”
“嗯。”
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地砸下來,聲勢浩大,活像要把前陣子缺失的雨水一次性補足。一場暴雨過後,空氣裡氤氲着絲絲縷縷的水汽。地裡的雜草倒伏,沉重的水珠壓得它們擡不起頭。
和略顯遲鈍的知青們相比,靠天收的老農民們更加意識到這意味着什麼。要是沒有大隊長死活催着他們收割稻子,他們至少要損失一半的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