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一個流□□死于宮外,不會引起多大的波瀾,修仙世界中遊走于江湖的人死于意外不算少。
易白陷入冤案,他身份并不尊貴,傷人後無法全身而退。目前叔叔的動機可能是為秋孀謀劃、為自己伸冤……
無論兩者任何一個,都不會促進他使用棍棒在走廊行兇。
除非,是一種極端危險驚悚的情況下,他因情緒過于激動而動手。
衆人在廚房中尋找那塊剩餘的糕點。
柳詩靈雖然也在找,但她心思全然不在尋找。
她側頭用餘光瞥向風白露,見他找得實在認真,每個角落都不肯放過,一寸一寸地向前尋找,瓶瓶罐罐都要拿起、打開查看。
風白露說要自己先将故事捋順,她猜想,多半是雙生子到底活得是哪一個的證明。
疑點尚多,現在時間距離開始已經過去三個小時,她此時又餓又困。
柳詩靈一個頭兩個大,她忽然嗅到一股暗香,很快困意來襲。
她的身體似乎是被柔軟的棉花包裹,處于暖爐旁邊,暖融融地十分舒服。
原本睡得香甜,系統36号的聲音闖進她的睡夢。
【宿主,醒一醒,我恢複了秋姳的全部記憶。】他的聲音如同春日融水般緩慢,悠悠在耳邊響起,【我現在按照遊戲的形式将故事同步給你。】
柳詩靈依稀聽得他的語義,低聲應和,旋使自己清醒過來。
記憶忽然一股腦地湧入她的腦海,巨大的過往信息迅速擠占充斥她。
那樣快速侵略而過,事情雖迅速,可卻完全如同真實發生在她的身上般。
柳詩靈在這一瞬間,仿佛體會到了人們說的“死亡前走馬燈”的過程。
但又不完全一樣,人們口中走馬燈是人生經曆的複述,經曆時所處情緒不再鮮明,更多的是怅然與感慨。
但此時,她能夠完全體會事發時的情感……甚至連心跳的程度都被複刻。
柳詩靈如同被巨大的洪流裹挾向前,她的自我與記憶的主角完全重疊。
情緒将她掩埋……
她在僅有片刻的喘息中,恍然意識到——這就是幻境的影響。
她随着故事中主角的喜怒悲歡而動……
不,她就是那個主角。
并非身臨其境,這就是自己正在經曆的事情。
久遠些的記憶已經模糊,人類總是會選擇性地遺忘不重要的事情。
而那些值得回憶的事件,柳詩靈還有印象。
比如,枯燥課堂上,歐陽師傅神情嚴肅,書本上的字迹變得歪扭,她困得要命;
比如,在山腳,她突然發現秋孀,如何與秋孀相認,驚喜世上竟有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比如,她初見容令時的場景,彼時正值春三月,白衣少年端正立于高台之上,身後桃花明豔盛開,襯得少年更加潔白幹淨。
比如,她苦惱無法與容令相見,與秋孀互換身份後,出門偷會。他們會往後山的花田中去,無盡燦爛繁華中,她的眼中隻有少年一人。
比如,鳳冠霞帔,十裡紅妝。她與容令成親那日,紅燭高照。
以及,她發現自己不詳,又生了怪病,命不久矣……
以及,前幾日與容令争吵,他們第一次吵得如此兇,她怨憤……
以及,今日早飯未吃下的珍惜草糕點……
她并非多讨厭珍惜草的味道,而是吃下珍惜草,她的怪病會發作。
刹那間,手腳冰冷僵直,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控制不了身體,僵硬抽搐,口中咿呀不止,逐漸窒息……
發生這些的時候,她始終處于清醒,意識到自己無法左右一切,意識到隻能接受失去呼吸,窒息感持續良久,她想被大火席卷的花朵般瞬間凋零。
直到窒息感消失,身體上的僵硬許久才能恢複。
她看到銅鏡中自己臉色青白,像是剛從棺椁中爬出來。
她很害怕自己的樣子,很害怕窒息不止,很害怕自己再無法清醒。
……
她手上潮濕的繩索,雙手掌心被勒得疼痛,懷中人不再掙紮。
最後,畫面定格在歐陽闖進門來,他的臉上錯愕,“你到底是誰?!”
視線中是揚起的棍棒,随後她的記憶戛然而止。
激烈情緒翻湧,幾乎将她的眼淚逼出,同時腸胃一陣痙攣,難受得她将身子蜷縮起來。
煎熬萬分。
正在柳詩靈尋找什麼,企圖緩解身體反應,零号适時出現在她的身側。
具體身處何地,柳詩靈并沒分辨,餘光中灰暗一片,背景似乎自動降低存在感,讓人并不留意。
零号站在柳詩靈的身側,零号左手拿着酒壺,右手拿着茶杯。
零号斟滿酒,伸手将杯子遞給她。
“很不舒服嗎?這個可以壓制一下。”
醇厚的酒香随風飄來,柳詩靈嗅嗅氣味,猶豫片刻,還是選擇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熱烈的酒下肚,腸胃痙攣得到緩解,身上也熱乎乎的,不再那麼難受。
身體感覺消散的同時,柳詩靈也覺得困倦,眼皮打架,後來不受控制地睡過去。
……
寒冷驟然侵體,環境的冰冷與酒氣帶來的熱意交織。柳詩靈被迫徹底清醒過來,入目的是黑暗的甬道,什麼都無法看得清楚。
耳邊傳來的是風白露的聲音,他低聲呼喚,“你醒來了嗎?”
柳詩靈點下頭,頭腦中還處于混沌,隻迷迷糊糊應聲:“嗯。”
風白露輕聲發出疑問:“咦?你喝酒了?”
“剛才有些冷,我就喝了口。”
她歪頭,嗅到自己袖口的酒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