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提山
冬季的穆提山幾乎見不到什麼活物,唯有一白衣公子漫步在林間小道。他張開雙手,迎着微風,雙眸微眯,嘴角微揚。
林梢微動,一群黑衣劍客從天而降。
“公子,大公子有令,讓我等即刻送您回去。”為首的那人道。
十幾個黑衣人圍成圈,将周桁死死圍在圈裡。
周桁緩緩放下雙臂,斂起嘴角,眼底是一片失落。
見他不作反應,為首的黑衣人又勸道:“還請小公子體恤,莫要為難我等。”
周桁掙紮道:“他說過這次任我自由,為何突然變卦?”
為首的見勸不動他,也不勸了,再開口聲音沉了下去:“既然如此,小公子,得罪了!”
說罷隻見黑衣人齊齊拔出劍來,周桁一驚,後退半步,又想起自己是被圍起來的,隻能站在原地随機應變。
刀劍無眼,黑衣人辦事向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幾招之後周桁身上已然挂了彩。
周桁自覺武功不濟,在這群人手底下定然沒有好果子吃,自己也隻是想掙紮一番,沒想和這幫亡命徒過招。
正糾結,兩個青衣男子從天而降,周桁一邊躲着黑衣人的攻擊,一邊在心裡歎道:“都這麼喜歡從天上下來!”
那兩人身負長劍,隻不過相比普通劍客,多了一絲仙氣兒。
二人一左一右立于周桁身前,這是保護的意思。黑衣人二話不說直接出招,招招狠厲,直取要害。相比之前,他們對周桁還是太溫柔了。
周桁見二人劍不出鞘,心中難免為他們擔心起來,畢竟黑衣人不講武德,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甚是豁得出去,周桁怕他們吃虧。哪成想來來回回幾招之後,黑衣人竟漸漸處于下風。
見事不妙,那頭目低喝一聲:“撤!”黑衣人轉身四散逃去。
隻見那青衣人甩出幾張符紙隐于黑衣人身後,随後與另一人對視一眼,向林子深處追去。
周桁平時不喜在人前露弱,身上多處挂彩,此時還能站着已經是強撐着了。留下的青衣人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他實在是撐不住了,眼皮落下又擡起,擡起又落下,他想看清楚那青衣人眼底的神色,卻總是看不清,晃了晃身形,終于倒下了。
不疼。
周桁醒來,眼前已然燃着火堆,動了動,這才發覺手臂和腿上的傷都已經被包紮過。他背靠一根懷抱粗的柱子,側後方是一尊面目模糊的彩繪泥塑像,四周是漏風的牆。周桁大概知道自己身處某個破廟裡。
除了周桁,不見其他人。
“已經走了?”周桁自言自語道,“還沒來得及謝他們呢。”
話音剛落,破廟的門再次被推開,他擡眸看去,隻見來人青衣微動,身負長劍,右手拎着一個水壺,左臂挂着一件氅衣。
是那個青衣人。
來人一言不發,隻将水壺輕輕放在他腳邊,蹲在他面前,雙手将氅衣披在他身前,動作輕柔缱绻。
周桁心中微動,“外面的人都是這般溫柔嗎?”
周桁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能遇到這樣氣質出塵神仙般的人物,實在是運氣好,若能識得,也不虛此行了。
那人近在咫尺,周桁一擡頭便能看到他的眼睛,“多謝兄台出手,我叫周桁,不知兄台貴姓?”
對方愣了一下,将氅衣給他向上提了提,開口時摻着别樣的情緒:“你……不認得我?”
周桁一聽,心下了然,原來是認錯了人。他坦然道:“我們應當不曾見過。”
謝暄面露驚愕,忽又擠出一抹苦澀的笑,道:“在下謝暄,你……随意稱呼。與我同行之人是我同門師兄……”
正說着,正主就推門進來了,帶着一身的寒氣,拍了拍自己的頭發和衣服道:“外面下雪了,估計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周懷瑾見自家師弟對人家那個殷勤的樣子,便猜到這渾身挂彩的人是誰了,隻是有些難以置信。
“能讓我家師弟心心念念這麼多年,果然是個标緻人物,這小臉,這身段,啧,一個字,好看!挂了彩都好看!隻是看着要比傳聞中單薄得多。”
周懷瑾心裡頭這麼想,表面卻正經的很,帶着标準極了的微笑,聲音都溫柔了不少:“你醒啦……”
話還沒說完,就被自家師弟一記眼刀子制止了。周懷瑾不明所以,一臉懵地看着謝暄,悻悻然坐在火堆旁邊。
謝暄接着說:“相遇即是緣,這位便是我師兄周懷瑾。”
正主見自己的介紹隻有一句話,忙又補上一句:“你年紀小,便随我師弟一樣,叫我師兄即可。”說完他才慢半拍反應過來,一臉不解地看着謝暄:明明是你盼了九年的重逢,怎麼就變成了相遇之緣呢!
謝暄面無表情,可周懷瑾知道,他心裡絕對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