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暄轉身向周桁走去,道:“我先送你回去,師兄留在這裡看顧這些人。”
周桁自知幫不上忙,卻也不好麻煩謝暄,笑了笑道:“太麻煩你了,我自己回去吧。”
回應他的是一片沉默。周桁知道他話不多,隻當他默認了,于是轉身向前走去。走了幾步路,發現謝暄就跟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不近不遠。
周桁回頭看他,他就直直的站在那跟他對視,眼神滿是堅定。
周桁歎了口氣,真是個倔強的人呐!
謝暄始終離他三步遠,周桁放慢腳步,想等他一起走,沒想到謝暄也慢了下來。
周桁終于停了下來,轉身輕聲道:“謝兄,我不習慣别人走在我身後。”
謝暄垂下眼眸又擡眼看他,緩緩向前走了三步與他并肩。
月光灑在他們身上,周桁看到他們的影子靠得很近,黏在一起又分開,然後又黏在一起,不禁笑出聲來。謝暄見他笑,朝他投來不解的目光,周桁覺得自己的行為似乎有點幼稚,有點不好意思,指了指他們的影子,謝暄順着他的手指看去,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揚。
周桁擡頭看看月亮,說:“今晚的月亮真好看。”
謝暄應道:“好看。”
明明挺長的一段路,周桁卻覺得變短了。
客棧門口,周桁剛推開門,就見謝暄繼續向前走,不解道:“謝兄你這是要去哪?”
謝暄:“西南方向,别院。”
“我跟你一起去吧。“周桁忙又從門裡頭出來。
平塘鎮西南方向的住戶較少,排除那些實在有些簡陋的,一看就不是佟貴那樣的富戶能忍受的,還剩兩處院子。這兩處院子大同小異,周桁提議分開查探。謝暄還在擔心會不會有危險,忽然間前方較遠的那個院子裡閃出一個人影,忽地又消失不見了。
二人趕忙去追,謝暄眼角一瞥門戶敞開的院子,說:“不用追了。”
謝暄回頭看去,隻見整個院子一片狼藉,似是有意破壞一般。
“看此人身形,有些眼熟。”周桁仔細在腦中回憶,謝暄進門四處翻找,不知道在找什麼。周桁也擡腳往裡走去,這裡幾乎找不到能下腳的地方。垂首間,周桁在一堆雜物中看到一件奇怪的東西,勾在木闆尖銳的斷裂處。
周桁撿起那一縷細細的粗麻布,神情嚴肅,“我想我知道是誰了。”
謝暄看着那一縷粗麻布,眼睛微眯。
“剛才那人影分明是個男人,排除佟夫人;佟員外應當是穿不慣這種粗布麻衣的,周兄說過,他找遍了整個小鎮才終于在佟府找到了清醒的人,鎮上其他人都得了失魂症,行動緩慢,不可能從你我二人眼前逃走,隻剩客棧掌櫃的了。”周桁突然感覺這件事真是複雜的很。
二人回到客棧,掌櫃的睡眼惺忪一副被吵醒的模樣,從裡屋慢騰騰的出來。他衣着整齊,還是穿着白日那件外衫,謝暄低頭一看,果然在他的袖口處發現了破損,衣料顔色與見到的那縷粗麻布簡直一模一樣。
周桁将那縷粗麻布捏在指間,提到掌櫃的眼前定住。掌櫃的低頭向自己的衣袖看去,突然眼神一凜,擡掌向周桁胸口打去。
周桁慌忙向後退了一步,謝暄已經攔住了那道掌風,那人卻不過多糾纏,一閃身跳出窗外,周桁忙向窗外探出身,隻可惜什麼都沒看到。
“又不見了,這人簡直神出鬼沒。”周桁自顧自地嘀咕,轉身才發現謝暄一直盯着自己看。周桁被他盯着有些不自在,伸出手朝自己的臉上摸了摸。
他能感覺到謝暄此時情緒悶沉,甚至可能還有點生氣,卻不明白為什麼。正欲開口去問,謝暄已經轉身上樓了。
“我做了什麼惹到他了嗎?”周桁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所以謝暄才會不理他。
折騰了一通,天已經微微亮,那些鎮民此時已經回家睡覺去了,周懷瑾也回來了。
周懷瑾一進客棧就見謝暄黑着臉坐在那裡喝茶,周桁一臉無辜地坐在床邊。
氣氛不對!
周桁将夜裡發生的是一字不差的講給周懷瑾聽,也希望周懷瑾幫他找一找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周懷瑾作為謝暄的親師兄,一聽就知道原因了——他師弟是在生自己的氣呢!不過他沒有說出來,隻當作自己也不懂,向周桁表示了愛莫能助,便轉頭睡大覺去了。至于那勞什子掌櫃員外的,他相信自家師弟自有決斷。
下午,謝暄在自己房間打坐,周懷瑾推門而入,坐在椅子上,開口便是譴責:“師弟,你擔心人家就要說出來讓他知道嘛,你不說,隻跟自己生氣,他能懂你嗎?他不能啊!方才還可憐兮兮地過來問我‘懷瑾師兄,我該怎麼做才能讓謝暄哥哥消氣呢?’你說你這人這麼别扭……”
“他不會叫我謝暄哥哥。”謝暄依然閉着眼,聲音冷漠。
周懷瑾閉嘴了,站起身,又忍不住小聲道:“你就别扭吧!”說罷轉身大步離開房間。
謝暄在他走後睜開眼睛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