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周桁不明白謝暄為什麼這個時候叫他。
“其實,師兄會的,我都會。”謝暄臉色稍稍有些不自然。
周桁一愣,好端端的怎麼冒出這麼一句無厘頭的話來。
謝暄說完就兀自往前走,似乎不需要周桁的回答,周桁忙跟着往前走。
“你覺得範城主可信嗎?”周桁對範如美是沒什麼好感的,“我直覺他不簡單。範城主看起來膽小怕死,卻毫不擔心小五會對他的安危造成威脅。一城之主,真的能容忍手底下的人對他陽奉陰違,做一些暗渡陳倉的事情嗎?”
謝暄:“我從來不信任範城主。可是師尊教導我,修道之人不應該過多插手紅塵權力之争,他是否做過其他謀取權私之事,我不好多問。”
這一路上還算平靜,沒有什麼意外,一切看起來格外地順利。
密林深處,陽光斑駁,樹影婆娑,仿佛藏着無數的秘密。古木參天,纏繞着的枯藤宛如長蛇一般盯着兩人的動作,仿佛下一步就能從樹上爬下來纏住這兩人。周桁腳步跟着謝暄,心卻如海浪翻湧,他想問一些傻傻的問題。
踟蹰片刻,周桁終于忍不住了,說:“何謂紅塵?人生于世間,如何能真的做到萬事皆空?”
謝暄用餘光确認周桁能跟得上他,說:“也許師尊是對的。”
周桁:“修仙是世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我相信很多人修仙是因為心中有報複。能入仙門,定然是以除魔降妖,鋤奸扶弱為志。傳聞中的蒼山也一向如此,民間佳話甚多,說蒼山一派向來不畏艱險,以民為先。為何你師尊卻那樣教你呢?”
周桁敢這麼問,是因為他确定謝暄不會誤會他的話。
謝暄話幹脆直接牽起周桁的袖子,說:“師門确實如你所說,但是他們對掌門要求不一樣。蒼山有個規矩,掌門不收徒,不娶妻生子。蒼山曆任掌門都是從小開始培養。從當任掌門開始,就要開始培養下一任掌門人。他們要求掌門無欲無求,所思所想皆是為了天下衆生。掌門常說,入了紅塵,便有牽挂。隻有無情,才會有情。”
“所以......”周桁心中莫名難受,“你是下一任掌門。”
謝暄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可你在穆提山選擇救我,選擇跟我去雲州城,選擇插手洛西城的事,豈不是有違你師尊教誨。對不起......我讓你為難了。”周桁言語中盡是酸澀。
謝暄停下,轉過身來,面對着周桁,說:“我所作之事,乃心之所向。”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你還是你,我卻早已經不是我了。”
沒等周桁給出反應,謝暄松開周桁的袖子,說:“到了。”
林子深處雜草叢生,即便經過一個冬天的煎熬,依舊茂盛的幾近瘋狂。藤蔓纏繞遮蓋住的地方,隐隐約約能看出些不對勁,但是周桁卻說不出哪裡不對勁。二人繞着那隆起的枝幹轉了兩圈,謝暄說:“後退。”
周桁聽話的往後退了幾步,與謝暄站的地方拉開一段距離。謝暄劍光一閃,沒等周桁看清動作,那隆起的地方瞬間炸開個洞,揚起的塵土被謝暄悉數擋了回去。
“這裡是被下了什麼陣法嗎?”周桁撿起一片符紙,遞到謝暄面前。那符紙上下都是被燒焦的痕迹,上面殘留些模糊不清的墨迹,謝暄也無法确定這是幹什麼用的。
“做賊心虛。”說完,謝暄用自己的劍将洞口張牙舞爪的藤蔓和樹枝砍掉。
雖然隻有四個字,但是周桁完全懂得他的意思。因為害怕被發現,所以給這裡落下一層結界,但是正是結界殘留的靈力與小六身上的相同,所以謝暄才會輕而易舉找到這裡。可不就是做賊心虛,反倒弄巧成拙!
周桁:“我們進去吧。”
謝暄眉頭緊皺:“跟緊我,裡面有活物。”
周桁緊緊跟着謝暄,這洞不大,外面的光勉強能讓二人看清洞内的情景。
心中被猛然一擊,周桁加快兩步上前,眼前整整齊齊擺放着六具屍體。
是那些孩子!
二人的确是為找孩子來的,但真的看到這些瘦小的屍體,周桁還是紅了眼眶。
“少了一個。”周桁緊握雙拳,強壓下眼底的情緒,說:“洛西城前後一共丢了八個孩子,許成林的屍體被丢在青石大街,還少一個。”
屍體腐爛程度各不相同,死亡時間不一樣,死亡方式也不盡相同,有的形如幹屍,像是血流盡而死;還有的骨血發黑,很顯然是中毒而死。其中一具看起來隻有五六歲的屍體,眼睛瞪得圓圓的,仿佛要從眼眶裡跳出來,隻是瞳孔渙散,臨死前似乎正在經曆什麼可怕的事情。
透過那雙眼,周桁看到了絕望,恐懼,他的呼吸開始變得顫抖。
謝暄将那雙不瞑目的眼睛捂住,手掌緩緩向下,阖上了那個孩子的眼,說:“小六不僅頻繁來過城南,還去過城西。”
周懷瑾和南荀去了城西,周桁希望他們可以找到剩下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