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桁不曾想過謝暄這樣在他眼裡堪稱完美的人,會有着這樣的身世,說:“你從小在蒼山長大?”
謝暄苦笑道:“并不是,我來到蒼山時,和常辭差不多大。曾有人問我恨不恨他們,我說我不恨,我隻是有些遺憾,遺憾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這些事情是送我來蒼山的叔父告訴我的,因為嬸娘容不下我。但我現在很好,不是嗎?”
天氣漸漸有些回暖,河堤柳樹冒出嫩芽,出了蒼山地界,依稀能見着些行人,風從耳邊掠過,周桁能聞見春天泥土的芬芳。
搖搖晃晃過了兩座城,離雲州城越近,周桁就越心慌。
常辭從馬車簾子裡探出頭來,經過周桁幾天的精心照顧,常辭的臉色逐漸紅潤起來。小孩子似乎長得格外快,不過幾天,周桁就覺得他抱着重了不少。
常辭坐在周桁和謝暄之間看着夕陽,指着迎着夕陽而飛的鳥,說:“爹爹以前常帶我打鳥,哥哥,你能叫我阿辭嗎?我想聽。”
周桁一愣,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明白常辭是個聰慧的孩子,心思敏感,懂事得讓人心疼,從來不哭不鬧,聽話得很。
或許他早已經從周桁那日的遲疑中感知到了什麼,隻是一直悶在心裡。
“阿辭……”
“爹爹總說,娘親在天上看着我,他現在應該見到娘親了吧?”
周桁擠出一抹笑,說:“會見到的,他們在天上一起看着你,看你長高,看你變成男子漢……他們會保佑你好起來的。”
謝暄也摸了摸常辭的頭,用袖口拭去他眼角溢出的淚。
周桁安慰着常辭,心裡的那股子郁悶漸漸被他抛諸腦後。
忽然,謝暄勒馬急停,周桁忙問怎麼了,謝暄打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周桁側耳聽了一會兒,隐約聽到兵器相撞的聲音。聲音斷斷續續,忽近忽遠,急緩不定,周桁确定這絕不是單打獨鬥。
“哥哥,我們去看看嗎?”
周桁驚訝道:“你能聽到?”
常辭點點頭。
周桁:“那你聽着如何?”
常辭脫口而出:“他們打一個,不公平。”
周桁與謝暄對視一眼,謝暄點頭:“不錯。我去看看,你們在這等我。”臨走之前将塵華劍留給了周桁。
周桁在原地等了許久,逐漸焦躁起來,忍不住從馬車上站起來,想去找謝暄,可是謝暄讓他原地等着。
“阿辭,你能聽出來是多少人嗎?”周桁試探着常辭的耳力,心裡沒底。
常辭閉上雙眼偏着頭,不多會兒就給出了答案:“三十四人打兩個。”
這麼多人!
“阿辭,我要去找他,你在這裡等我好嗎?他連一把劍都沒有,哥哥擔心他會吃虧。”
常辭:“你還會回來嗎?”
常辭極度沒有安全感,他害怕被抛棄,也害怕周桁會有危險,自己從此又是孤身一人。
周桁于心不忍,一把将常辭從車上抱下來,拉着他就往打鬥聲傳來的方向跑去。
果然如常辭所說,謝暄與另一個女子被困在包圍圈内,黑衣人群起而攻之,逼得包圍圈不斷縮小。
這夥黑衣人不是普通人,身形功法互相配合,那名女子俨然體力不支,嘴角挂着血痕,勉強應對。謝暄手無寸鐵,隻能化攻為守,列出陣法,卻隻能困住三兩個人。
周桁一出現,謝暄肉眼可見的急躁起來,自己出了陣門,與黑衣人近身相搏。一團團靈力相撞,無形的法印沖倒了三兩個人,謝暄終于将密不透風的人牆撕出了裂口。
謝暄腳尖點地,淩空而起,周桁趁機将塵華拔出:“接劍!”喊着一把将劍扔向謝暄。
謝暄在空中旋轉一圈,藍色幽光凝于指尖,隔空驅動長劍掃向人牆,黑衣人為躲長劍四散開來。
有個倒地的黑衣人見又來了幫手,轉而持刀砍向周桁,謝暄飛速閃到周桁跟前,給了那人一劍封喉。
被謝暄護在陣中的女子此時也出了陣門,趁着黑衣人此刻散亂不堪一擊,接連殺了四個人。
黑衣人似乎被殺急了,竟接二連三持刀砍向周桁和常辭。
周桁将常辭護在身後,謝暄擋在二人身前。
黑衣人人多勢衆,又各個都是高手,謝暄一人雙拳難敵四手,又要顧着身後的人,終有漏網之魚從斜後方攻入。
刹那之間,一團黑影閃過,周桁一看身後,常辭不見了!
再去看那意欲偷襲的人,已經被什麼東西撲倒在地,纏鬥在一起了,不一會兒,那黑衣人就挺直不動了。
周桁出現之前,謝暄隻傷不殺,如今又接連死了幾個,黑衣人終于恢複理智,四散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