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荀似笑非笑地看向車窗,微風揚起簾子,恰好迎上催英哲如鷹隼一般銳利的雙眼,南荀頓時抿直了嘴角。
“我與阿喬,相識于九年前,幸好,我們還有機會。”
催英哲一怔,“你們竟在一起那麼久了?”
謝暄搖頭,無奈道:“不到一個月。”
催英哲略有所思,道:“前朝太子妃,乳名妍喬。那柳玉琴倒是個重情之人。”
謝暄沒搭話了,催英哲接着道:“你可知此路兇險,即便皇帝不殺他,也不可能放他離開上京,日後的每一日都是伴君如伴虎,說不定哪一天就死了,你陪他這一趟有什麼用?”
周桁靠在車内默默聽着,他心裡知道,無論他讓不讓謝暄陪這一趟,他都是個自私的人。
催英哲還在繼續:“你不可能永遠留在上京城,那裡不适合你,你應該直接帶他走。”
謝暄眼睫半垂,道:“他不願意。”大不了一起死在上京城。
催英哲在心裡嗤笑着,想起臨行之前那位皇帝交代的話,不知道該笑誰太過天真。
這位皇帝多疑,甯可錯殺一千,不肯放過一人。無論如何,周桁必死。既不想留下個歹毒多疑的名聲,又不能放任周桁活着,那麼周桁隻能死在路上了。
*
說是大軍,其實這一趟,催英哲隻帶了八千人。
晚間不宜趕路,衆人就近于林間安營,燃起火堆,支起鍋碗瓢盆開始煮飯。
周桁一路上都沒休息好,此時正大大方方靠在謝暄的肩膀上閉目養神。經過催英哲的一路調侃,周桁此時也不似往日那般害羞了。
謝暄輕輕撩了落在周桁額前的發,忽然聽見什麼響動,頓時全身一僵,肩上的人兒揚起臉,小聲問道:“怎麼了?”
謝暄眼睛盯住異響傳來的方向,說:“林子裡有人。”
周桁起身,“要不要報給催将軍?”
謝暄動作輕柔地将周桁的頭按向自己的肩膀,道:“再等等,催英哲他功夫不低,他不見得沒發現。”
周桁哪裡還能睡得着,小聲說道:“會不會是朝廷派的人?派來......殺我?”
謝暄:“不會,我不會讓你死的。”
南荀十分知情識趣,此刻靠坐在離二人稍遠的大樹邊上啃着幹糧發呆。
正發着呆呢,身邊忽然多了個高大的身影坐在南荀身旁。
南荀叼着堅硬的幹糧,偏過頭看着這個讨厭的人,道:“催将軍,你不去跟你的将士們待在一起,老是往我們身邊湊作甚?”
催英哲笑了一聲,問道:“你們南疆人說話都是這麼沖的嗎?”
南荀艱難扯下一塊餅,噎在嘴裡邊嚼便答道:“我對阿桁說話從來不沖。”
催英哲笑着戳了戳他鼓起的臉,被南荀一爪子拍掉了也不惱,不解道:“那周桁究竟有什麼好的,為何你們一個兩個都圍着他轉?”
南荀:“他好看啊!”
催英哲:“......”
那倒是不假。
南荀嚼着嚼着突作嘔吐狀,左右翻找着包袱,催英哲見狀直接将他自己的水囊拔開來遞到南荀面前。
南荀實在噎得難受,也不管這催英哲有多讨厭了,接過水囊就往嘴裡灌,好半晌才緩過勁兒來。
催英哲将兩隻手撐在身後,屈着腿好笑地看着南荀,嘴角笑意不止,“你何必蹚這一趟渾水呢?現在隻是說的好聽些,皇帝可能會留他一命,但我們都心知肚明,周桁一定會死。”
南荀将那水囊重重砸在催英哲胸前,氣道:“你不準胡說!他明明什麼都沒做錯,甚至間接幫他平息了東陵城叛亂,狗皇帝憑什麼殺他?”
那水囊沒了塞子,囊中的水汩汩流出,很快将催英哲胸前澆濕一片。
催英哲慢悠悠拿起水囊塞好瓶塞,道:“說話就說話,你說你發什麼火啊?那謝暄都沒你這麼着急。你不會是......喜歡他吧?”
南荀怒目而視,臉蛋由于生氣而泛起微紅,遠遠的映着火光,似乎在催英哲眼裡看見危險的信号。
“你不必試探,阿桁與謝暄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我們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
催英哲又緩緩揚起嘴角,歪着頭道:“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