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規定，工藝館工作人員上午九點就得打卡上班。

松百丞為了送柳千禦上班，向宋館長提前打了招呼額外推遲了一小時，直到柳千禦的車牌照申請下來。

跟館長打完招呼回到單獨辦公室，角角落落打量了一會兒，終歸是在體制内，整體呈現出一種正式、規範且略帶嚴肅的氛圍。

倒是跟“工藝美術”不怎麼搭，跟他今天的穿着打扮也迥然不同。

他在網上買了個漂亮花瓶，還有幾束白色風鈴花擺放在辦公桌上，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突兀。

椅子坐着也很硬，軟和坐墊和靠枕下午就用上了。

工藝館的工作不算繁重，松百丞反複滑動着手機微信界面，“怎麼還沒回消息，這麼忙嗎。”

很忙，抛開假期堆積的大量工作不談，假期後第一天上班，沒患上“假期綜合症”就已經擊敗90%的打工人。

等了又等，柳千禦傳來微信消息，“剛在開會談項目，大概七點二十到你那，我能直接進到館内辦公區嗎？”

松百丞把從館長那邊得來的“電子家屬通行證”發了過去，“你來了之後直接出示這個，按照上面提示的信息找我。”

柳千禦：“好，我先去忙，你等我。”

“你，等，我。”松百丞看着屏幕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噙着笑意轉動無名指上的戒指。

不知不覺回想起一些往事——

那時候隻要放學鈴聲一響、去小賣部買冰淇淋和冰水、一起上舞蹈課結束、甚至是一起上了個衛生間，柳千禦都會扭頭對他說“你等我”。

無論兩人是剛拌完嘴、打完架，還是刮風下雨，他每次都會等，柳千禦每次也都會準時來。

如果初三畢業那天，你也這麼對我說就好了。

敲門聲打斷了松百丞的思緒，整理了下桌面和衣領便起身去開門。

辦公室不大，三五步就走到門口。

宋館長年過半百，卻仍舊滿頭烏發，身姿挺拔、精神抖擻，狀态要比當下年輕人還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小丞，我把實習生帶過來了，現在方便進去聊聊嗎，大家一起溝通下工作。”

竟然是他，叫什麼來着，不記得了。

松百丞瞅着站在宋館長身旁的年輕人心裡一陣嘀咕，露出職業微笑，“館長，您請進。”

“欸，好。”宋館長扭頭繼續道，“進來吧，跟松老師認識下，一起聊聊。”

三人進屋，松百丞倒了杯茶遞給宋館長，正眼都沒看一下年輕人。

幾口溫水下肚，宋館長開口關心，“小丞，今天工作還習慣嗎？”

“嗯，都還可以，讓您費心了。”松百丞說。

宋館長：“習慣就好，還是那句話，有什麼困難你跟我商量，咱們盡量滿足。”

“好，謝謝館長。”松百丞微微傾身表示感謝。

宋館長：“對了，這位就是實習生許司，美院的工藝美術專業，明年6月份就畢業了，辛苦你帶帶他。”

許司？好像是叫這個名字，松百丞這才把視線投到端坐在一旁的年輕人身上。

與此同時，許司起身沖他彎了彎腰，“松老師好，沒想到是您帶我，我們還真是有緣啊。”

“聽你這話，你和小丞之前認識？”宋館長面露疑惑道。

許司難掩興奮，眼神閃爍觀察着松百丞，另一邊又輕聲細語地說，“是的館長，我之前有幸跟松老師有過一面之緣。”

“那就太好了，能盡早熟絡起來，工作上也好配合，效率才會提高嘛。”

宋館長又接着向松百丞介紹起許司的詳細情況，大學文化成績、主要作品、藝術天分等等。

總之是個不錯的苗子，工作上也會是個得力助手。

松百丞邊聽邊看手中的資料，按照專業級标準勉強夠格。至于“得力助手”，工作本來就不多，有沒有助手根本就無所謂。

告别宋館長，他轉身對許司說，“你還不走，今天早就下班了，沒有工作要安排給你，你先回去吧。”

說完拿起手機看時間，估摸着柳千禦應該快到了，視線移向敞開着大門的門口，在心裡又開始讀秒倒計時。

“松老師，我剛剛加您微信了，您還沒通過申請。”頂着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許司小聲嘟囔道。

讀秒被打斷，松百丞皺眉瞟了他一眼，“微信就不用了，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工作群裡問我，萬一我在忙，其他人也會指導你。”

“您是不是還在誤會我啊，我上次真不知道您和那位先生已經結婚了，不是有意冒犯的。”

許司聲音越說越小，頭也越說越往下低，雙手放在身前擺弄着衣角，一副乖巧無辜被訓斥的模樣。

過了約定時間一分鐘了，人還沒來，本來就煩，松百丞嗤笑一聲，“你想太多了。你要是不想走，就在那安靜站着，别打擾我。”